韓陽正打量著屋裡幾個怯生生的孩子,突然被門口的動靜打斷了思緒。
“虎娃,你說那位大人醒了?”
”娘,真的醒了!我親眼看見的!”
伴隨著孩童清脆的應答,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的婦人慌慌張張衝進屋內。
當她看到已經坐起身的韓陽時,直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都快貼到地麵了。
“大人!”
王秀蘭雖然隻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婦道人家,但她也清楚眼前這位絕對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昨夜她和丈夫背回來的這個渾身焦黑的人,傷勢之重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死了十回八回。
可這才過了一夜,這位居然就能自己坐起來了!
她低著頭不敢抬眼,粗糙的雙手緊張搓著衣角,聲音都在發抖:“大、大人...您身子可好些了?”
韓陽打量著眼前這個被生活磨平棱角婦人。
粗糙的雙手、佝僂的背脊,還有眼中藏不住的惶恐,都在告訴韓陽這個底層普通人生活的艱辛。
“起來吧,”韓陽放緩了語氣,溫和說道:“是你們昨晚把我放在床上的?”
他對這家人印象不錯,看麵相都是些老實本分的人。
在這個世道,能對陌生人伸出援手的,都是難得的好心腸。
然而,婦女聽到韓陽的話後,不但沒有起身,王秀蘭搓著滿是皴裂的手板心,腦袋反而埋得更低了:
“回......回大人的話,是跟我屋頭那個背您回來的。”
說著說著,突然咚的一聲又跪下去,額頭磕得地板響:
“大人莫怪罪啊!我們不是存心冒犯!是看大人傷得造孽……”
屋頭一下子安靜得嚇人,隻聽得見王秀蘭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還有幾個小孩躲在門背後嚇得打抖抖的聲響。
場麵一度陷入尷尬。
韓陽見狀,無奈歎了口氣。
他強撐著站起身,伸手將婦人扶起:“快起來吧,不要跪了。
王秀蘭顫顫巍巍被韓陽扶起,站起身來,卻仍低著頭不敢直視,粗糙的手指不安絞著衣角,緊張極了。
屋裡一時陷入尷尬的沉默,隻聽得見幾個孩子躲在門後緊張的呼吸聲。
無奈韓陽隻能將注意力轉向其他地方,環顧四周,目光忽然被角落一個簡陋的木台吸引。
台上擺著個小小的神龕,上麵似乎供奉著什麼。
他好奇走近查看。
“這位大、大人!”王秀蘭見韓陽走過去頓時慌了神,驚恐說道,“不能碰!那是光明老爺的神位......”
“哦?”韓陽微微挑眉,湊近仔細端詳。
隻見那尊木雕神像麵容肅穆,雙目微闔,可當視線聚焦在雕像五官時,他瞳孔猛地一縮。
不是因為彆的。
這雕像分明就是照著他的模樣雕的!
木像的眉峰弧度,鼻梁線條,甚至連下頜的輪廓都與他如出一轍。
唯一不同的是雕像眉間多了一道太陽紋飾,平添幾分神性。
“什麼鬼?”韓陽心頭一震,“誰把我雕成神像了?還雕得這麼像……”
韓陽還是頭一遭看見自己被供在神龕裡,還是以這種寶相莊嚴的姿態。
他盯著木像,徹底出了神。
究竟是誰?
誰在利用他?
什麼時候?
為何要?
無數疑問在腦中炸開,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韓陽下意識伸手想要觸碰雕像,這個動作卻嚇得王秀蘭一家魂飛魄散。
隻見王秀蘭一家撲通跪倒在地,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地麵。
她顫抖著聲音連連磕頭:
“光明老爺開恩啊!這位大人不是存心冒犯,求您老人家莫要降罪......”
說著,她雙手合十舉過頭頂,用帶著哭腔的沙啞嗓音開始誦念:
“全知全能的光明之主啊,您是破曉的第一縷輝光,是永夜儘頭的守望者。
願您的聖焰焚儘世間汙穢,願您的慈悲撫慰眾生苦難。
信徒以虔誠之心匍匐於您的聖像前,祈求您的指引,如同迷途者仰望星辰。
當黃昏吞噬最後的餘暉,當陰影在牆角滋生蔓延,光明之主啊,我們仍信您未曾離去。
您的意誌是永不熄滅的火種,您的眼眸是穿透黑暗的明燈。
縱使肉身腐朽,靈魂亦將追隨您的光輝,直至時間的儘頭。
我們是被罪惡浸染的羔羊,是深陷泥沼的迷途者。
唯有您的聖裁能滌淨我們的罪孽,唯有您的恩典能賜予我們新生。
若您降下怒火,我們甘願承受。
若您施以憐憫,我們必以餘生傳頌您的聖名。
當群星隕落,當萬物歸寂,唯您的國度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