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良子略帶蠱惑性的聲音說道：
“你的能力可以直接變現，你的創意可以直接驗證，你的努力可以直接轉化為收入。
每一個人都有成為老板的機會。
數字時代，可以說是人人創業的時代。
隻要你有好的點子，就可以在數字平台上得以實現。
像你們的學長學姐們一樣。”
講座結束後，學生們圍上來提問。
問題大多關於“如何成為成功賣家”、“平台網紅主播需要什麼技能”、“零工經濟的職業發展路徑”。
而在教室後排，就業指導中心的主任、五十五歲的教授鬆本一郎，默默看著這一切。
他的助手輕聲說：
“鬆本老師，這學期選擇參加傳統企業說明會的學生，比去年同期減少了30。
而報名參加平台經濟相關講座的，增加了200。”
鬆本教授沒有回應。
他想起二十年前，他作為東大學生參加就業活動時，夢想是進入索尼、豐田、三菱商事這樣的企業，成為“東瀛製造”或“東瀛商業”的一員。
那時他們討論的是技術突破、國際拓展、產業升級。
而現在，這些最聰明的年輕人，在討論如何成為網紅、如何運營網店、如何管理騎手。
不是這些工作沒有價值，而是當一個社會的精英人才，大量流向“流量變現”和“即時配送”領域。
而不是流向材料科學、精密製造、生物醫藥、航空航天這些需要長期投入的基礎領域時，這個社會的長期競爭力會如何？
鬆本教授收拾好資料，走出教室。
走廊的公告欄上，貼著一張海報：
“拚夕夕數字創業大賽，冠軍獎金500萬日元，簽約機會！”
旁邊，一張“東瀛宇宙航空研究開發機構實習生招募”的海報，已經微微卷邊，似乎很少有人駐足。
他忽然想起一位德意誌國學者去年訪問時說的話：
“東瀛正在經曆一場職業想象的貧困化。
當一代年輕人最渴望的職業，從科學家、工程師、建築師，變成網紅、賣家、騎手時，這個國家可能正在失去它的未來。”
當時鬆本覺得這話有些偏激。
但現在，站在就業指導中心的走廊裡，看著那些興奮討論著“網紅技巧”和“爆款打造”的年輕麵孔，他感到一陣深切的寒意。
這些孩子沒有錯。
他們隻是在回應這個時代給出的激勵信號。
而時代給出的信號是，長期投入不如短期變現，深度創造不如流量獲取，基礎創新不如模式複製。
當這些信號通過平台算法、媒體宣傳、成功案例，不斷強化時，一代人的職業選擇，就會係統性偏移。
這種偏移的代價，可能要到二十年後，當東瀛需要麵對真正的科技競爭時，才會完全顯現。
到那時，會是什麼樣？鬆本不敢去想……
…………
東瀛國會眾議院第一委員會室。
這是一場關於“數字經濟與社會保障法修訂案”的公開聽證會。
法案的核心內容，是將平台零工從業者納入“特定靈活就業者”範疇。
建立最低標準的意外保險和培訓補貼製度，資金由平台、從業者、政府三方分擔。
台上，厚生勞動大臣橋本嶽正在做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