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凜,果然舊黨又要借往事構陷。當年他闖宮諫言,本是忠君愛國之舉,卻被舊黨說成“狂妄無禮”;今日若再被翻出,加以“不臣之心”的罪名,即便蕭櫟信任他,也難免心生猜忌。他問道:“可有證據?”秦飛道:“屬下已派人錄下他們的對話,還查到林文正在修改《禮製考》,欲在其中加入‘臣下不得擅闖宮禁,違者以謀逆論’的條目,暗指大人當年的行為。”
他沉思片刻,道:“你繼續監視,將他們的罪證一一收集。另外,去查一下馬昂為何拖延不查此事,是否收了李嵩的好處。”秦飛領命:“屬下遵旨。”看著秦飛離去的背影,他再次望向南宮角樓——當年的屈辱與抗爭,今日的構陷與反擊,仿佛是一場輪回。但他知道,今日的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勢單力薄的兵部侍郎,他手握軍政與監察大權,有能力也有決心,阻止舊黨的陰謀。
他想起元興帝實錄中記載的“靖難之役”——當年元興帝蕭玨為靖內患,起兵南下,雖手段激烈,卻也清除了朝中的奸佞,鞏固了江山。他雖不願動武,卻也明白,對付舊黨這種盤根錯節的勢力,必須拿出雷霆手段,否則後患無窮。
他沿宮牆繼續前行,走到一處僻靜的角落。這裡的宮牆有些斑駁,上麵還留著當年他被玄夜衛推倒時蹭下的血跡——雖已模糊,卻依舊能辨認。他摸了摸那處斑駁的牆皮,仿佛還能感受到當年的疼痛。那時的他,雖被逐出宮牆,卻並未放棄;今日的他,更不會因舊黨的構陷而退縮。
他想起昨日與兵部侍郎楊武的談話。楊武擔憂地說:“大人,李嵩在吏部安插了很多親信,若他借‘南宮舊案’彈劾您,恐怕會有很多官員附和。”他當時回答:“附和又如何?我問心無愧。當年闖宮是為社稷,今日查案也是為社稷,隻要初心不改,何懼他人非議?”話雖如此,他心中卻清楚,舊黨的構陷不容小覷,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他決定,先下手為強。明日早朝,他要先遞上《請整飭禮製疏》,指出《禮製考》中的不當之處,阻止林文篡改禮製;同時,將李嵩與林文密會的罪證呈給蕭櫟,彈劾他們“結黨營私,妄議舊事”;另外,再奏請蕭櫟命玄夜衛徹查馬昂“拖延查案、官官相護”之事,一舉清除這幾個舊黨核心人物。
他再次摸了摸袖中的舊疏,心中充滿了力量。這份疏章,不僅是他當年抗爭的見證,更是他今日堅守的動力。他想起當年被逐出宮牆後,一位老臣對他說:“謝侍郎,忠直之臣,雖常遭排擠,卻能名留青史;奸佞之徒,雖一時得勢,終將身敗名裂。”今日想來,果然如此——石遷已死,遺臭萬年;而他,雖曆經沉浮,卻始終堅守初心,為大吳的中興鞠躬儘瘁。
他走到宮牆的儘頭,這裡可以看到奉天殿的屋頂。夕陽的餘暉灑在屋頂的琉璃瓦上,閃閃發光。他知道,明日的早朝,必將是一場激烈的博弈——舊黨會極力狡辯,為自己開脫;而他,必須拿出確鑿的證據,讓蕭櫟看清舊黨的真麵目。他有信心,因為他站在社稷的一邊,站在民心的一邊。
他想起繼忠,想起兒子戰死沙場時的英勇。繼忠的死,讓他更加明白,守護江山不僅是朝堂上的博弈,更是無數將士用生命換來的。他不能讓兒子的血白流,不能讓舊黨毀了大吳的江山。
回到府中,他徑直走進書房,將袖中的舊疏展開,平鋪在案上。他拿起筆,在疏章的空白處寫下“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八個字。墨痕落在泛黃的紙上,與當年的字跡交相輝映,像是跨越時空的對話。他知道,這份疏章,他會一直珍藏下去,不僅是為了紀念當年的抗爭,更是為了提醒自己,無論官居何位,都不能忘記自己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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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命人將秦飛收集的證據整理成冊,又寫下《彈劾李嵩林文疏》《請查馬昂疏》《請整飭禮製疏》三份疏奏,與證據冊一起放在案上。明日早朝,這些就是他反擊舊黨的武器。他想起當年被玄夜衛打倒在地時,心中默念的“社稷為重”,今日,他依舊要以社稷為重,清除奸佞,整飭吏治。
燭火搖曳,映著他的身影。他拿起舊疏,輕輕撫摸著起毛的邊角,仿佛在撫摸當年的歲月。那時的他,年少氣盛,卻心懷赤誠;今日的他,曆經滄桑,卻依舊赤誠。他知道,明日的博弈會很艱難,但他無所畏懼——因為他的背後,是社稷,是民心,是無數像繼忠一樣為守護江山而犧牲的英靈。
夜深了,他依舊坐在書房裡,翻閱著證據冊。李嵩與林文的密談記錄、林文修改的《禮製考》草稿、馬昂拖延查案的文書……每一份證據,都證明著舊黨的奸佞。他想起石遷當年的囂張,想起自己當年的無助,心中更加堅定了清除舊黨的決心。他不能讓曆史重演,不能讓舊黨再次危害社稷。
他走到書架前,抽出《神武帝開國錄》,翻到神武帝清除奸佞、整頓吏治的章節。神武帝當年為了鞏固江山,不惜處死自己的親信,隻為給百姓一個清明的朝政。他雖沒有神武帝的狠辣,卻也有守護社稷的決心。他決定,明日無論遇到多大的阻力,都要將李嵩、林文、馬昂等人繩之以法。
窗外的月光灑進書房,照亮了案上的疏章和證據冊。他知道,明日的早朝,將是他與舊黨的又一次決戰,也是大吳中興路上的重要一步。他有信心,也有決心,贏得這場決戰。
天快亮時,他整理了一下官服,拿起案上的疏奏和證據冊,大步走出書房。親兵早已備好轎子,見他出來,忙躬身行禮:“大人,該上朝了。”他點了點頭,坐進轎子。轎子緩緩前行,沿宮牆西側向奉天殿而去。路過南宮角樓時,他掀開轎簾,望了一眼那熟悉的飛簷。
“當年的屈辱,今日的堅守,都是為了社稷。”他在心中默念。轎子繼續前行,南宮角樓漸漸遠去,但袖中的舊疏,卻依舊溫暖,仿佛在給他力量。他知道,今日的早朝,他必將力挽狂瀾,清除舊黨,為大吳的中興掃清障礙。
朝陽升起,照亮了奉天殿的屋頂。謝淵走出轎子,邁著堅定的步伐,向奉天殿走去。他的身影在朝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高大,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屹立在大吳的朝堂之上。
片尾
早朝的鐘聲響過,奉天殿內氣氛凝重。謝淵手持疏奏和證據冊,出列彈劾李嵩、林文、馬昂等人“結黨營私、篡改禮製、官官相護”。李嵩等人極力狡辯,卻在確鑿的證據麵前無言以對。蕭櫟震怒,命玄夜衛將三人拿下,交刑部審訊。
退朝後,蕭櫟單獨召見謝淵。在暖閣中,蕭櫟看著謝淵袖中露出的舊疏一角,問道:“這是當年你闖南宮的諫章?”謝淵點頭,將舊疏取出:“正是。此疏雖舊,卻時刻提醒臣,不忘初心,守護社稷。”蕭櫟接過舊疏,翻閱片刻,感歎道:“謝卿一片赤誠,朕心甚慰。大吳有謝卿,是社稷之幸,百姓之幸。”
謝淵躬身:“陛下謬讚。臣隻是做了分內之事。”蕭櫟道:“舊黨餘孽仍在,日後還需謝卿多費心。”謝淵道:“臣定不辱使命!”
離開皇宮,夕陽西下。謝淵沿宮牆緩行,再次路過南宮角樓。袖中的舊疏依舊溫暖,心中的信念更加堅定。他知道,清除李嵩等人隻是第一步,舊黨餘孽仍需肅清,邊防仍需鞏固,吏治仍需整飭。但他有信心,隻要堅守初心,就沒有邁不過的坎。
宮牆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映在他的身上,像給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鎧甲。他大步向前走去,背影堅定,走向那屬於大吳中興的未來。
卷尾語
謝淵宮牆憶舊之事,從來不是孤臣的懷舊傷懷,而是大吳中興路上,“忠直守正”四字最鮮活的具象化注腳。南宮角樓的飛簷蒙塵依舊,卻清晰烙印著他當年被逐時的屈辱與不屈——玄夜衛的拳腳、石遷的斥罵、宮門閉合的沉重聲響,都未壓垮那份“以社稷為重”的孤勇;袖中舊疏的毛邊磨蝕愈甚,卻愈發承載著他曆久彌新的赤誠——從兵部侍郎到正一品太保,官階的攀升未改其諫言的底色,舊黨的構陷未褪其護主的初心,連蕭櫟的信任與倚重,也從未讓他偏離“守正不阿”的本心。
這份“憶舊”,實則是對“初心”的重審與加固。當年他冒死叩宮,非為博名,隻為戳破舊黨“擁藩監國”的偽善——那藩王昏聵、黨羽環伺的局,一旦成勢,便是大吳江山的劫難;今日他袖藏舊疏、力查李嵩,亦非挾怨,隻為斬斷舊黨“借禮製謀私”的禍根——那篡改《禮製考》、包庇同黨的陰私,若不肅清,便是中興之路的羈絆。從被動抗爭到主動擔當,變的是應對的姿態,不變的是“社稷安危高於一切”的核心。南宮的宮牆隔不斷他的視線,舊疏的墨跡暈不散他的執念,皆因他的目光始終落在九邊的烽火、京師的炊煙、百姓的生計上,而非個人的榮辱浮沉。
更值得深思的是,謝淵的“宮牆憶舊”,照見的是大吳官場的沉屙與新機。舊黨從石遷到李嵩,換的是核心人物,不變的是“結黨營私、操弄權柄”的積弊;從“擁藩”到“改禮”,變的是構陷手段,不變的是“借君權、亂朝綱”的野心。而謝淵的存在,恰是刺破這層積弊的光——他以舊疏為證,證明“忠直非愚”,可憑智識破黨爭;以叩宮為鑒,證明“守正非迂”,可憑擔當安社稷。他讓朝堂看見:臣子的“忠”,從來不是對權柄的依附,而是對社稷的堅守;官員的“直”,從來不是對君上的冒犯,而是對初心的坦誠。
當暮色再次籠罩南宮角樓,謝淵袖中的舊疏仍與他的心跳同頻。那磨白的毛邊,是他與舊黨博弈的痕跡,是他守護社稷的勳章;那暈染的墨跡,是他未改的赤誠,是大吳中興的底氣。後世史官路過南宮時,總會提及“謝太保袖疏憶舊”的典故,非為追憶一段往事,實為傳承一種精神——那是“居高位而不驕,處險境而不餒,遇黨爭而不迷”的臣子本分,是“以初心護社稷,以忠直鑒丹青”的為官風骨。而南宮的宮牆與謝淵的舊疏,終將一同載入《大吳中興錄》,成為後世君臣觀照自身、砥礪初心的永恒鏡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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