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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三刻,神機營開始“佛郎機炮連續射擊”考核。十門炮整齊排列,炮手們各司其職,有的裝填火藥,有的調整炮口,有的點燃火繩,動作熟練流暢。隨著教首的口令,“轟!轟!轟!”十門炮同時開火,炮彈接連命中靶心,靶場的木牌被打得粉碎,木屑飛濺。聲浪震得高台都微微發麻,謝淵身邊的玄夜衛文勘房主事張啟卻絲毫不慌,他手中拿著一本《考核記錄冊》,用毛筆快速記錄,每門炮的命中率、裝填速度、炮彈落點都記得清清楚楚,旁邊還畫著簡易的靶場圖,用紅筆標注命中的位置。
“大人,”張啟躬身將記錄冊遞過來,“這是今日的考核結果,每門炮的命中率都在七成以上,最高的一門達到了九成,裝填速度也比上月快了近一倍——上月考核時,隻有三門炮達標,還都是勉強及格,今日這成效,陛下看了定會滿意。”謝淵接過記錄冊,翻了幾頁,看到上麵詳細的數字和圖表,心中很是欣慰。他指著其中一門炮的記錄:“這門炮的炮手是誰?命中率這麼高,要好好嘉獎。”張啟回道:“是步兵營貶來的士卒,以前是定國公府的私兵,因不願克扣糧餉被趕出來,您把他編入神機營,他很是感激,練得格外賣力。”謝淵點點頭:“隻要肯用心,不管以前是什麼身份,都能成為好兵。”
此時,南宮的內侍再次來傳話,說魯王請謝淵去南宮一敘。謝淵對楊武道:“你暫代我督戰,若有勳貴再來鬨事,讓秦飛處理,務必保證操練順利。”說罷,跟著內侍前往南宮。南宮的庭院很安靜,與校場的熱鬨形成鮮明對比,廊下掛著魯王的弓箭,弓是牛角做的,箭杆是上好的楊木,據說這是元興帝賜給魯王父親的,魯王一直珍藏著。魯王正站在廊下,望著團營方向,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魯王穿著常服,衣料是普通的綢緞,沒有過多裝飾,顯得很樸實。“謝大人,”魯王躬身行禮,“團營操練聲浪太大,擾了南宮清淨倒也罷了,隻是不知,大人為何突然練這麼多兵?近日京中流言不少,說大人……說大人想借兵做些不軌之事,本王心中也有些疑慮。”
謝淵躬身回禮,目光落在魯王手中的弓箭上:“殿下的弓箭,想必是元興帝所賜吧?聽說元興帝在位時,常親率大軍出征,平定邊境叛亂,靠的就是一支精銳的軍隊。”魯王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大人說得是,先父曾說,元興帝最看重軍隊,常說‘兵強則國固’。”謝淵趁機道:“殿下,瓦剌近日在宣府衛邊境集結,已有五千騎兵,還帶著火器,似有犯邊之意。團營是京師的屏障,若不練好兵,日後瓦剌來犯,京師危矣,南宮也難安。今日的操練成效,殿下也看到了,士卒們練的都是實戰本事,不是裝樣子——您聽這炮聲,每一聲都能打準靶心,日後就能打退瓦剌。”
謝淵從袖中取出考核記錄冊,雙手遞給魯王:“殿下請看,這是今日的考核記錄,上月團營的佛郎機炮命中率隻有三成,今日已達七成,有的甚至到了九成;騎兵衝鋒速度也快了很多,一炷香能跑十裡,比邊軍的普通騎兵還快。再練三個月,團營定能與邊軍協同作戰,守住京師。”魯王接過記錄冊,仔細翻看,手指劃過“七成命中率”“十裡衝鋒”等字樣,眼神從疑慮漸漸變成認可。他抬起頭,望著校場方向,炮聲和口號聲傳來,不再是嘈雜的噪音,而是充滿力量的聲音。
“原來如此,是本王誤會了。”魯王歎了口氣,將記錄冊還給謝淵,“近日勳貴常來南宮,說大人的壞話,本王一時糊塗,竟信了他們的話。日後若有勳貴再來說大人的閒話,本王定會為大人辯解,告訴他們操練是為了邊防,不是為了私利。”謝淵心中一暖,魯王是宗室中最有威望的親王,有他支持,勳貴的流言就少了大半市場。“多謝殿下理解,”謝淵躬身道,“若殿下有空,明日可去校場觀看實戰演練,讓士卒們演練‘城防守衛’,殿下便能更清楚操練的用處。”魯王笑著點頭:“好,本王明日一定去!”離開南宮時,謝淵回頭望了一眼,廊下的弓箭在陽光下閃著光,像一道守護的屏障,他知道,宗室的支持,會成為他改革路上的重要助力。
申時初刻,謝淵返回校場,操練已近尾聲。各營開始整理裝備,士卒們雖然滿頭大汗,甲胄上沾著塵土,卻個個精神抖擻,沒有一人抱怨。楊武迎上來,遞過一條毛巾:“大人,您去南宮的功夫,秦飛處理了兩撥勳貴的人,都是來打探消息的,被秦飛的人攔住了,沒讓他們靠近操練場。”謝淵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毛巾是粗布做的,卻很乾淨。“辛苦你們了,”謝淵道,“明日早朝是關鍵,我們要做好萬全準備,不能讓勳貴的陰謀得逞。”
眾人來到高台的休息室,休息室是臨時搭建的帳篷,裡麵擺著一張木桌,桌上放著《大吳會典》《團營操練章程》,還有李嵩受賄的證據副本。秦飛指著地契副本上的印章說:“大人,這是定國公府的私印,玄夜衛文勘房已經比對過,和定國公府在吏部備案的印鑒一模一樣,錯不了。還有這幅字畫,密探查到,英國公是從一個古董商手裡買的,花了一千二百兩銀子,有交易記錄。”楊武在旁邊整理操練記錄,按神機營、五軍營、三千營分類,每類都附上考核圖表和士卒的簽名,方便早朝時呈給陛下看。“大人,”楊武拿起一份記錄,“這是各營將領的簽到簿,今日沒有一人缺席,連之前常請假的幾名勳貴將領,都全程在場督練,效果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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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謙站在帳篷門口,望著外麵的士卒,士卒們正在營寨外唱歌,歌詞是謝淵編的:“練強兵,守京師,打瓦剌,保家國!”歌聲響亮,傳遍整個校場。“大人,”嶽謙轉身道,“士卒們都盼著明日早朝能贏,不讓勳貴毀了操練,他們說,這是他們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真正的兵,不是勳貴的私奴。”謝淵走到帳篷門口,聽著士卒們的歌聲,心中湧起一股灼熱的力量——有這麼多士卒支持,有同僚們的幫助,還有魯王的理解,明日的早朝,他一定能贏。“明日早朝,”謝淵看著眾人,眼神堅定,“李嵩彈劾時,我先呈操練記錄,證明改革有成效;秦飛呈他受賄的證據,證明他是被勳貴收買;嶽將軍你作證,說操練是為了邊防,士卒們都支持;楊侍郎你準備好《大吳會典》,若李嵩說我濫用軍法,你便引會典反駁。我們各司其職,定能挫敗勳貴的陰謀!”眾人齊聲應道:“遵令!”帳篷外的歌聲越來越響,像一曲改革的讚歌,回蕩在京城的上空。
酉時初刻,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團營校場上,把十萬士卒的影子拉得很長。操練結束,士卒們列隊返回營寨,腳步聲整齊劃一,沒有一人喧嘩。謝淵留在高台上,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甲胄上的汗水反射著金光,像一片流動的鎧甲海洋。嶽謙在檢查兵器庫,他拿著一本《兵器登記簿》,逐一核對佛郎機炮、長槍、馬刀的數量,確保明日操練的兵器完好無損。“大人,”嶽謙喊道,“兵器都沒問題,炮藥也充足,明日可以進行實戰演練。”
謝淵點點頭,走到校場中央,腳下的黃土還帶著操練的溫度。他彎腰抓起一把土,土粒從指縫間滑落,帶著淡淡的硝煙味——這是操練留下的痕跡,是改革的痕跡。李忠端來一碗熱粥,粥裡放了些青菜,是營中炊事兵特意做的。“大人,您忙了一天,吃點東西歇息吧。明日早朝,還要應對李嵩的彈劾呢。”謝淵接過粥碗,溫熱的粥水滑入腹中,驅散了一天的疲憊。“李忠,”謝淵問道,“士卒們的情緒怎麼樣?有沒有人怕勳貴報複?”李忠笑道:“大人放心,士卒們都不怕!他們說,有大人在,有軍法在,勳貴不敢怎麼樣。剛才還有老卒說,就算勳貴報複,他們也願意跟著大人練下去,總比以前當私奴強。”
謝淵心中感動,他知道,士卒們的信任是他最大的底氣。離開校場時,暮色已經降臨,營寨裡亮起了燈籠,一盞盞燈籠連成一片,像星星落在地上。遠處京城的燈火也漸漸亮起,與營寨的燈籠交相輝映。謝淵騎在馬上,耳邊還回響著士卒們的歌聲,眼前浮現出明日早朝的場景——他仿佛看到李嵩被證據揭穿時的慌亂,看到陛下震怒的表情,看到勳貴們失望的眼神,更看到操練繼續進行,團營越來越強,最終打退瓦剌,守住京師。
回到兵部衙署,謝淵連夜整理明日要呈給陛下的奏疏,把操練記錄、考核圖表、李嵩受賄證據都整理好,用錦盒裝好。案上的燭火跳動著,映著他專注的臉龐,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他才放下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咚——咚——”,卯時到了,新的一天開始了,一場決定改革命運的早朝,即將拉開帷幕。
片尾
次日卯時,早朝大殿的鐘聲響起,文武百官列隊而入,氣氛肅穆。李嵩果然第一個出列,捧著彈劾折,高聲道:“陛下,謝淵濫用軍法,杖責勳貴舉薦的將領;借操練之名擁兵自重,十萬士卒隻知有謝淵,不知有陛下;更苛待士卒,糧餉不足,恐引發兵變!請陛下嚴懲謝淵,罷其兵部尚書之職,改由英國公暫管團營!”謝淵從容出列,躬身道:“陛下,李嵩所言皆為不實!臣有團營操練記錄為證,士卒命中率從三成提升至七成,衝鋒速度提高近一倍,改革成效顯著;臣還有玄夜衛查獲的證據,證明李嵩受英國公、定國公賄賂,為其誣陷臣!”
謝淵呈上操練記錄與證據,蕭櫟翻看後,臉色驟沉,將證據扔在李嵩麵前:“李嵩!你身為吏部尚書,竟收受賄賂,誣陷忠臣,該當何罪?”李嵩臉色慘白,跪地求饒:“陛下饒命!臣是被勳貴脅迫的!”此時魯王出列,躬身道:“陛下,臣昨日親見團營操練,士卒們練的都是實戰本事,糧餉充足,士氣高漲,謝大人是為了邊防,絕非擁兵自重!”嶽謙也出列作證:“陛下,團營操練是為應對瓦剌犯邊,士卒們都願跟著謝大人練,絕無兵變之意!”蕭櫟怒喝:“李嵩收受賄賂,誣陷忠臣,打入詔獄署審訊!英國公、定國公乾預軍政,罰俸一年,不得再插手團營事務!謝淵改革有功,繼續掌兵部,督練團營!”
早朝結束後,謝淵返回團營,十萬士卒聽聞消息,齊聲高呼“謝大人萬歲!大吳萬歲!”聲浪震動京城,南宮的窗欞顫得更厲害了。此後三個月,團營操練日見成效,瓦剌來犯時,團營與邊軍協同作戰,大敗瓦剌,收複失地。京城百姓扶老攜幼,站在路邊迎接凱旋的士卒,都說:“是謝大人的十萬操練士卒,守住了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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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震徹京城的操練聲,最終化作大吳史冊上的一段佳話,見證著一位直臣以鐵血手段破積弊、以赤誠之心護江山的不朽傳奇。
卷尾語
南宮窗外的操練風暴,以卯時謝淵催糧餉始,以次日早朝挫敗彈劾終,短短一日餘,濃縮了“改革破積弊、權鬥明交鋒”的壯闊圖景。謝淵未因勳貴施壓而退縮,未因部門推諉而停滯,以“逼糧餉破部門掣肘)、懲怠將立軍法威嚴)、破流言獲宗室支持)、呈實績固帝王信任)”為策,將十萬士卒的操練聲,化作改革的驚雷,震碎了勳貴“以私廢公”的沉屙,也震醒了朝堂對“軍製積弊”的漠視——此案暗合明代“於謙督練京營、力拒勳貴乾預”的曆史風骨,更驗證了“改革需鐵血手段護航,更需實績支撐底氣”的真理。
從心理與策略維度觀之,謝淵的應對展現了“剛柔並濟”的極致:對勳貴與貪腐官員的“剛”懲趙安、查李嵩),是為破除改革阻力,立軍法之威;對士卒與宗室的“柔”足糧餉、呈實績),是為凝聚改革共識,固民心之基;對帝王的“坦誠”獻記錄、訴邊防),是為獲取最高支持,避“功高震主”之嫌。每一步皆精準擊中矛盾核心——既未因“剛”引發朝堂動蕩,也未因“柔”失改革銳氣,實現“嚴法與民心、改革與穩定”的平衡。
《大吳名臣傳?謝淵傳》載:“成武年,淵督團營十萬眾操練,聲震京城,勳貴劾之,淵持成效、證貪腐,帝怒懲勳貴,準其續練。後瓦剌犯邊,團營與邊軍協戰,大破之,京師始安。”此案印證了封建時代“軍製改革”的核心邏輯:積弊非一日之寒,破弊需鐵血之力;然鐵血非苛政,需以“實績”為根、“民心”為本——謝淵的十萬士卒,不僅練出了戰力,更練出了“軍為民、兵護國”的信念,這才是改革最堅實的根基。
南宮的窗欞,曾因操練聲而顫,卻也因這聲浪,見證了“權鬥終敗於實績,私謀難敵公心”的真理;團營的黃土,曾埋著“空額冒餉”的衰朽,卻也因這十萬士卒的腳步,長出了“兵強馬壯”的新芽。這場因“邊防危機”而起的操練風暴,終將以“改革成功、京師穩固”的結局,載入大吳史冊,為後世治軍者提供“如何以鐵血手段行改革、如何以實績破特權、如何以民心固根基”的永恒鏡鑒——直臣之勇,不在無懼,而在明知前路荊棘,仍願以一身鋒芒,護江山萬裡、黎民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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