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
《大吳會典?宮闈誌》載:“南宮之側有古槐,元興帝蕭玨植之,曆三世逾百年,枝繁葉茂,蔭覆宮牆。成武二十一年,謝淵督團營練‘三層禦敵陣’,日訓兩辰,聲威震及南宮,槐葉竟因震簌簌落,時人異之。”舊黨見狀,借“槐葉落,非吉兆”生事:禮部尚書王瑾聯絡宗室親王,稱“謝淵練軍震落古槐葉,恐擾宮闈、觸天怒”;戶部尚書劉煥暗扣軍糧,欲借“練軍耗竭,槐葉示警”構陷謝淵“治軍無度”。
謝淵察其險,先命玄夜衛查王瑾與宗室勾結證據,再攜邊軍戰報、練軍成果麵聖,陳明“軍威震則邊患息,邊患息則社稷安,槐葉落乃自然之象,非天怒”,終破舊黨陰謀。此案暗合明代“於謙督京營練軍,借軍威安人心”的曆史實態,更揭封建朝堂“舊黨借異象惑眾,直臣以實績破虛”的沉屙,彰顯“安定根基在軍威,軍威根基在民心”的真理。
南宮槐葉,風裡飛、霜痕初綴。聽校場、聲威如雷,撼搖禁闈。舊黨暗窺謀擾練,私兵偷繪陣圖微。算隻今、邊警尚頻傳,誰能弭?
持鐵誌,撐危局;憑實績,破虛辭。看新弩穿甲,萬夫莫支。軍聲震落庭前葉,民心護得塞上扉。莫道是、安定少良籌,軍威是!
霧鎖南宮,槐枝顫、殘葉飄墜。聽校場、金戈聲沸,透穿禁闈。舊黨暗窺謀擾練,魯王私結傳私饋。更劉郎、扣餉阻軍資,心如鬼。
持鐵券,查貪罪;攜戰報,陳忠讜。看新弩穿甲,勁鋒難懟。玄夜探來私賄證,當庭擘破虛言詭。斬亂根、木牌記軍威,民心歸。
雁傳邊警,烽煙起、胡塵將沸。賴勁旅、陣形嚴整,弩鳴如雷。瓦剌聞風先遁跡,塞門得護無烽燧。悟此身、安定本軍威,長銘佩。
槐葉裱藏,軍冊裡、功勳可綴。對夕陽、營前訓卒,語重心粹。先帝植槐今尚在,直臣守土終無餒。待來年、新綠滿枝頭,承前軌。
晨霧纏在南宮宮牆上,像一層薄紗,將那棵百年古槐裹得朦朧。謝淵身著墨色鱗甲,肩甲處嶽峰舊甲的箭痕在霧色裡泛著淺光——這甲他昨夜剛用桐油擦拭過,箭痕裡的鏽跡被浸得發軟,指尖撫過,似還能觸到當年瓦剌箭矢的寒意。他站在槐樹下,抬頭望著枝葉:槐葉已顯淺黃,幾片枯葉掛在枝頭,風一吹,便簌簌往下落,砸在青石板上,發出輕細的聲響。
“大人,這槐樹有年頭了,元興帝時植的,聽說當年北征歸來,還在樹下召見過將領。”玄夜衛北司指揮使秦飛悄然從霧裡走出,玄色勁裝沾著草屑,顯是剛從宮牆另一側偵查回來。謝淵的目光落在樹乾上——那裡有一道淺痕,是上月張達案時,玄夜衛搜張文錦緞時,刀鞘不小心蹭到的,如今還隱約可見。“秦飛,王瑾那邊有動靜嗎?”他聲音壓得低,怕驚擾了宮牆內的人。
秦飛遞過一張紙,上麵是玄夜衛暗探畫的草圖:王瑾昨夜戌時,從側門進了魯王府,手裡捧著一個錦盒,“暗探聽見魯王問‘槐葉落的事,能說動陛下嗎’,王瑾說‘古槐是先帝所植,如今因練軍震落,陛下定信是天示警’。”謝淵捏著那張草圖,指節泛白:王瑾是禮部尚書,掌祭祀禮製,最會借“天意”“祖製”做文章,這古槐,竟成了他們構陷的工具。
霧漸漸薄了些,校場的操練聲隱約傳來——是神機營在試射新弩,“咻”的箭聲裹著風,連槐葉都跟著顫。謝淵彎腰撿起一片落葉,葉脈已乾,邊緣卷著,像極了邊軍士卒皸裂的手掌。他想起宣府衛送來的戰報,李默副總兵說“瓦剌騎兵在邊境集結,似在等團營亂”,舊黨這時候借槐葉生事,分明是想內外勾結,斷大吳的強軍之路。
“楊侍郎來了,說戶部撥的軍糧還沒到,劉煥尚書說‘需等宗室親王議後再撥’。”親兵來報。謝淵冷笑:劉煥又跟王瑾搭上線了,一個借“天意”,一個卡“糧餉”,倒是配合得默契。他把落葉塞進鱗甲內袋,那裡還揣著《三層禦敵陣操練記錄》,上麵記著“近日合練勝率提升至九成,新弩穿透瓦剌鐵甲率達八成”,這些實績,就是他破虛的底氣。
霧散時,南宮的角樓露出飛簷,古槐的枝葉在陽光下舒展,卻仍有枯葉飄落。謝淵望著那些落葉,又望向校場的方向——士卒們的喊殺聲越來越響,越來越齊,他知道,一場借“槐葉”而起的博弈,已悄然拉開序幕,而他,必須守住這棵古槐,守住校場的聲威,守住大吳的安定根基。
辰時初刻,謝淵回到校場高台,案上的《操練記錄》還攤著,朱筆標注的“辰時練弩、巳時練陣”墨跡未乾。楊武匆匆趕來,手裡攥著戶部的文書:“大人,劉煥尚書說‘宗室親王認為練軍聲大擾南宮,槐葉落是不祥之兆,需暫停練軍,待祭祀祈福後再議’,軍糧要等議後才撥。”謝淵接過文書,見上麵有魯王、趙王的簽名,字跡潦草,顯是王瑾催促著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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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祈福?不過是舊黨拖延的借口。”謝淵把文書扔在案上,目光掃過陣前——陳猛正領著神機營士卒調整弩弦,一名宣府衛來的傷兵正幫著遞工具,胳膊上的繃帶還沒拆。“秦飛,你去查劉煥的軍糧賬,看他是不是把本該撥給團營的糧,挪給了宗室王府的私兵。”謝淵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另外,讓張啟主事查王瑾近半年的祭祀開銷,看有沒有貪腐的痕跡,他們想借槐葉搞事,我便先查他們的老底。”
秦飛領命而去,楊武擔憂道:“大人,宗室親王站在王瑾那邊,陛下會不會真信‘天示警’?”謝淵搖頭,指著《操練記錄》上的數字:“陛下是明理之人,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不祥’——瓦剌來犯、邊軍無糧、士卒無措,那才是不祥;練軍強兵、聲威震敵、邊境安穩,就算落幾片槐葉,又算什麼?”他起身走到高台邊緣,望著南宮方向的古槐,枝葉在風裡晃,落葉像蝴蝶一樣飄,卻透著股生生不息的勁,像極了校場的士卒們,哪怕有舊黨阻撓,也仍在堅持操練。
辰時三刻,秦飛傳回消息:“大人,查到了!劉煥近三個月,把本該撥給團營的五千石軍糧,挪給了魯王府私兵,說是‘王府護衛需糧’,可魯王府私兵才三百人,哪用得了這麼多?另外,張啟主事查到,王瑾去年祭祀先帝陵,貪了兩千兩銀子,用劣質香燭充數,還偽造了祭品清單。”謝淵接過證據,嘴角勾起冷笑:“好啊,一個貪糧,一個貪祭銀,倒都是舊黨裡的‘好角色’。你把這些證據整理好,我今日便去麵聖。”
剛要動身,南宮的近侍來了,身著青布袍,手裡捧著一個錦盒:“謝大人,太上皇讓奴才傳話,說南宮近日常聞練軍聲,古槐葉落得厲害,問大人能否稍減聲威,彆擾了宮闈。”謝淵心中一動:太上皇久未問政,今日突然傳話,定是王瑾在背後攛掇。他躬身道:“請公公回稟太上皇,練軍是為護京師、防瓦剌,待邊患平息,自然會減聲威。另外,這古槐葉落,是季節更替,非練軍所致,公公可看校場旁的樹,也有落葉,並非隻有南宮古槐。”
近侍的眼神閃了閃,接過話:“大人說的是,奴才會如實回稟。”可他轉身時,袖中掉出一張紙,謝淵彎腰撿起,見上麵寫著“若謝淵不聽,便說他‘不敬太上皇,罔顧宮闈’”,字跡是王瑾的。謝淵把紙攥在手裡,指節泛白:王瑾竟連太上皇的近侍都收買了,還想挑撥他與太上皇的關係,用心何其毒也。
巳時初刻,謝淵帶著證據前往乾清宮。蕭櫟正翻看邊軍戰報,見謝淵來,放下朱筆:“謝卿今日來,可是為練軍的事?王瑾和宗室親王都奏說‘古槐葉落,是天示警’,你怎麼看?”
謝淵躬身遞上證據:“陛下,臣有三事稟奏:其一,王瑾借古槐葉落說‘天示警’,實則是他貪腐祭祀銀,怕臣查出,故意構陷;其二,劉煥扣軍糧,挪給魯王府私兵,與王瑾勾結,欲斷練軍之資;其三,邊軍戰報說瓦剌騎兵已在宣府衛邊境集結,若此時停練軍,邊境恐危。”
蕭櫟翻看證據,從王瑾的貪腐清單,到劉煥的軍糧挪用記錄,再到近侍掉的那張紙,臉色漸漸沉下來:“王瑾、劉煥竟敢如此!借先帝所植古槐、借太上皇之名,行貪腐構陷之實,真是膽大包天!”謝淵又遞上《操練記錄》:“陛下,團營近日合練,勝率已達九成,新弩能穿透瓦剌鐵甲,若此時停練,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邊軍也沒了後援。古槐葉落是自然之象,校場旁的樹也在落,並非因練軍,還請陛下明察。”
蕭櫟點頭,拿起朱筆,在奏疏上批道:“王瑾貪腐構陷,削禮部尚書之職,打入詔獄署;劉煥挪用軍糧,削戶部尚書之職,貶為庶民;宗室親王妄議軍政,罰俸一年,不得乾預練軍。團營練軍照舊,軍糧即刻撥付,不得延誤!”謝淵躬身謝恩:“陛下聖明!臣定不負陛下信任,早日練出強軍,護京師、安邊境。”
巳時三刻,謝淵回到校場,士卒們正練得熱火朝天:五軍營的盾陣嚴絲合縫,三千營的騎兵進退有序,神機營的弩箭百發百中。陳猛見謝淵來,高聲道:“大人,剛才試射新弩,百步穿甲率又提升了!”謝淵笑著點頭,目光卻望向南宮方向的古槐——風裡又傳來落葉聲,幾片葉子飄到校場,落在一名士卒的甲片上,那士卒小心地撿起,遞給謝淵:“大人,這槐葉真好看,聽說還是先帝植的呢。”
謝淵接過那片葉子,葉脈清晰,雖已泛黃,卻仍有韌性。他走到校場邊緣,望著古槐,又望著眼前的士卒,心中忽然明了:古槐的落葉,不是不祥,是新陳代謝,是為了來年更茂盛;練軍的聲威,不是擾宮,是震懾敵膽,是為了京師更安定。他輕聲自語:“安定始於軍威啊。”聲音不大,卻被風裹著,傳到身旁的嶽謙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