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豈知邊卒食黴米,腹空難禦北風厲_玄楨記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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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5章 豈知邊卒食黴米,腹空難禦北風厲(1 / 2)

卷首語

《大吳會典?藝文誌》卷三十《臣僚書牘篇》載:“江南漕糧摻假案既破,太保謝淵察江南巡撫張楷於漕弊雖無同謀,然對士紳勾結漕官之狀久置不問,顯有‘官官相護’之嫌——楷前疏複謝淵,竟言‘士紳乃江南柱石,輕動恐擾地方’,避重就輕,未提整飭漕運之策

。淵遂手書論書一封,致楷,言‘漕乃國脈,士紳食朝廷俸祿、享優免之權,當知取之於民當用之於民,而非借漕謀私、損國肥己’,語鋒如刀,直擊要害,史稱‘漕運首封論書’。

謝淵之論書,非意氣之責,實乃“以理警頑、以法督政”:借書信揭官紳苟且之私,憑律法促地方履職之責,彰顯“國脈不可縱,官吏不可怠”的直臣風骨。

漕河萬裡係國脈,一粒差池邊軍哀。江南士紳藏私粟,漕官閉眼作盲聵。巡撫文書多敷衍,“士紳寒心”語可鄙。豈知邊卒食黴米,腹空難禦北風厲?

我持狼毫書公義,筆鋒如劍破迷昧。“取民當為民用”語,莫教私念蝕公帑。元興昔有周忱鑒,嚴究摻假安江淮。今若姑息縱奸弊,江山怎耐蛀蟲害?

願君醒迷除私弊,速核糧倉繳私米。待得好糧輸邊地,士卒揚眉軍威振,江南民心亦歡泰。

案上攤著兩封書信,一封是江南巡撫張楷昨日送來的複函,鬆江產的雲紋紙泛著柔潤的光澤,信封邊緣沾著蘇州產的桂花蜜漬——顯是寫函時就著蜜餞動筆,透著幾分閒適,與案頭米樣的清苦格格不入。函中字跡圓潤卻藏敷衍:“士紳乃江南士民表率,偶有漕糧參差,恐是漕卒操作失當,非故意摻假。若嚴究,恐致士紳寒心,地方不穩,還望太保三思。”另一封是謝淵剛鋪開的桑皮紙,質地粗糲卻挺括,是永熙帝時期官用文書紙,紙角鈐著“兵部尚書府”的朱印,印泥是玄夜衛特製的朱砂,紅得沉實,像凝固的血。

謝淵身著墨色鱗甲,肩甲處嶽峰舊年的箭痕在晨光下泛著淺紅,凹痕裡還嵌著細小紅鏽——那是德勝門之戰時,瓦剌箭鏃的殘屑,他昨夜用細針挑過,指尖撫過,仍能覺出甲片下的灼熱。他捏起張楷複函,指腹蹭過“士紳寒心”四字,墨色雖亮,卻透著怯懦:這不是“護地方”,是“護私弊”,是江南巡撫與士紳長期“士出糧、官免責”的默契,是官官相護的冷漠。昨日沈毅從江南傳回密報,說“張楷的幕僚周文常與徐階士紳首領)往來,上月還收了徐階送的端硯一方,硯底刻著‘江南同契’四字”,雖無實證,卻足以佐證張楷的姑息絕非偶然。

案頭並排放著兩囊米樣,一袋是沈毅帶回的次米,顆粒乾癟,混著細沙,偶有黴點,袋口縫著紙條,寫著“鬆江碼頭漕船編號叁佰壹拾柒,艙底取樣”;一袋是元興朝的上白米,顆粒飽滿,青白油亮,袋角鈐著“元興貳拾年漕糧樣本”的小印——那是元興帝巡漕時留存的,謝淵特意從戶部檔案庫借來。他撚起一粒次米,放在鼻尖輕嗅,黴味刺得鼻腔發酸,再捏起一粒上白米,清苦中帶著稻禾的清香,兩相對比,像極了官紳的貪婪與邊軍的窘迫。

“大人,玄夜衛江南分司送來密報,說張楷已命蘇州知府‘暫緩核查’士紳糧倉,理由是‘秋收農忙,恐擾民生’,實則徐階的糧倉昨日還在連夜轉運糧食,用的是漕運總督署的官船。”親兵的聲音壓得極低,將密報放在案角,密報上還沾著江南的水汽,透著潮濕的寒意。謝淵拿起密報,目光掃過“官船轉運”四字,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官船本是運漕糧的,如今卻成了士紳轉移私米的工具,官官相護竟到如此地步!若再縱容,漕運摻假之弊恐複萌,邊軍士卒又要吃次米,國脈又要被蛀蝕。

他走到案前,硯台是端溪老坑石,硯池裡墨汁泛著細紋,是昨夜研好今晨複研的,鬆煙墨的香氣混著案頭曬乾的稻殼氣息——那是上月邊軍送來的次米樣本,他特意留存以辨優劣。狼毫筆是湘妃竹杆,竹紋裡還嵌著細小紅砂,是嶽峰當年守德勝門時,箭鏃上的鐵鏽蹭上去的,握在手裡,仍能覺出幾分戰場的沉滯。筆尖蘸滿濃墨,懸在桑皮紙上,卻未立刻落筆——他要寫的不是一封普通的複函,是一封“論書”:要字字戳中張楷的要害,既要揭他的姑息,又要給他留整改的餘地;既要引《大吳律》為據,又要借元興朝周忱先例為鑒,讓他無從推諉,不敢再護私弊。

第一筆落下,“漕乃國脈,民乃國本”六字力透紙背,墨色濃沉得像要刻進紙裡。謝淵的手腕微微用力,想起元興帝蕭玨在《漕運詔》中寫的“漕糧一日不通,邊軍一日無食;邊軍一日無食,江山一日不穩”,那時的江南巡撫是周忱,曾親赴鬆江碼頭核驗米質,哪怕得罪士紳,也絕不縱容摻假——周忱在任時,江南漕糧損耗從一成五降至一成,摻假之事鮮少發生,如今的張楷,卻連“核查糧倉”都不敢,何其相形見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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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著寫,筆鋒漸銳:“今江南漕糧摻假,次米充好,每船摻次三成,好米私售蘇杭富商,銀利士紳得六成、漕官得三成,月賂戶部官吏千兩,此非‘漕卒失當’,乃官紳通同謀私之罪。邊軍士卒食次米腹脹,甚者腹瀉,李默副總兵三番急報‘士卒體衰,恐難禦邊’,大人身為巡撫,掌一省漕糧核驗之責,竟視若不見,反言‘士紳寒心’,敢問大人:邊軍寒腹與士紳寒心,孰輕孰重?”

寫到“邊軍寒腹”時,筆尖微微顫抖——他想起前日李默送來的軍報,附了一張邊軍士卒的家書,字歪歪扭扭寫著“今歲米澀,弟腹瀉未愈,恐難護邊”,心口像被米樣的細沙硌著,墨汁在筆尖聚成一滴,落在“寒腹”二字旁,暈開一小片黑痕,像一滴淚。案頭的次米袋被風吹開,幾粒次米落在紙上,粘在“謀私”二字上,像一道血痕,提醒著他:這封信,不是寫給張楷看的,是替邊軍向地方官討一個公道。

墨錠在硯台裡再研兩圈,鬆煙墨的香氣更濃,謝淵的目光落在張楷複函中的“地方不穩”上,冷笑一聲,接著寫道:“大人言‘嚴究恐致地方不穩’,殊不知,元興朝周忱任江南巡撫時,嚴究士紳摻假之罪,收沒私米十萬石,補繳次米差額五萬石,江南非但無亂,反因漕糧充盈、米價平穩,民心安定。周忱曾言‘地方穩在民心,不在士紳’,大人若真護地方,當學周忱,而非護私弊。”

他特意引用周忱的先例,既是給張楷找“台階”——前朝名臣亦曾嚴究,非他獨斷,也是給張楷施壓——連前朝都能做到,你為何不能?官官相護的借口,在曆史先例麵前,不堪一擊。謝淵抬手拂去紙上的次米,指尖沾了些許黴灰,他沒在意,繼續寫:“《大吳律?食貨律》載‘漕糧摻假超一成者,漕官革職,士紳削優免’,今江南摻次三成,遠超律定,大人卻命知府‘暫緩核查’,是不知律,還是知律而不遵?是怕擾士紳,還是怕擾自己與士紳的‘同契’?”

這幾句話寫得直白,沒有絲毫隱晦——他就是要戳破張楷的偽裝,讓他知道,自己早已察覺他與士紳的往來,早已掌握他“暫緩核查”的舉動。親兵在一旁看著,大氣不敢出,他從未見大人寫書信如此銳利,字字像刀,要剖開對方的私心。謝淵放下筆,揉了揉手腕,竹杆上的紅砂硌著手心,讓他保持清醒:他不能情緒化,要留有餘地,要給張楷一個整改的機會。

停頓片刻,謝淵想起玄夜衛密報中“徐階用官船轉運私米”的細節,卻沒有直接提及——他怕把張楷逼到絕境,反而激化矛盾。他要給張楷留一條退路,於是接著寫道:“大人若真心護地方,當即刻命蘇州知府、鬆江知府核查士紳糧倉,重點查徐階、王瓊等士紳的私倉,追繳私換好米,補繳次米差額;當命漕官重新核驗在途漕糧,凡摻次超一成者,一律退回江南,費用由漕官與糧戶承擔;當奏請陛下,削涉案士紳的‘優免役’特權,以儆效尤。如此,方能護漕運,護邊軍,護民心,護地方真穩。”

他寫的不是“命令”,是“建議”,卻字字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這是給張楷的最後機會,若他仍執迷不悟,下一步便是奏請陛下,派玄夜衛與禦史台聯合督查,那時,張楷便不是“姑息”,是“瀆職”。謝淵的目光掃過案頭的元興朝米樣,想起周忱當年的舉措,又補了一句:“周忱任內,曾設‘漕糧核驗簿’,每船米質需巡撫、漕官、糧戶三方簽字,大人可效仿,以絕摻假之弊。”

此時,衙署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是沈毅來了——謝淵特意召他來,要讓他親自送信。沈毅身著玄色勁裝,腰間佩著短刀,刀鞘上纏著江南產的青布,懷裡揣著米樣囊——囊口縫著玄夜衛的暗紋,若遇盤查,捏碎囊角的蠟丸,便有分司暗哨接應。“大人,喚末將何事?”沈毅躬身行禮,聲音沉穩。

謝淵將書信仔細折疊,放入信封,信封上寫“江南巡撫張楷親啟”,字跡莊重,無半分潦草。他遞過信封,又取過案頭的次米樣與密報副本:“你持此書赴江南,親手交給張楷,若他看後仍推諉,便將次米樣與密報副本給他,告訴他,這是玄夜衛與禦史台的共同意思——三日內不啟動核查,我便奏請陛下派督查組。”

他頓了頓,指尖按在信封上,補充道:“路上留意徐階的人,他們可能會截信。若遇危險,先保米樣與密報,書信我已留副本,可再送。”沈毅接過書信與米樣,掌心觸到信封的溫度,那是謝淵握過的餘溫,帶著堅定的力量:“大人放心,末將定將書信送到,若張楷推諉,末將定讓他知利害——邊軍士卒還等著好米呢。”

沈毅轉身離去時,腳步聲堅定,像一道希望的光,照亮了衙署的寂靜。謝淵走到窗前,望著沈毅遠去的方向,心中仍有隱憂——張楷與士紳的羈絆深,未必會因一封信改變,但他必須試,必須用這封信,打破官官相護的僵局,為江南漕運,為邊軍士卒,爭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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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案前,將張楷的複函與自己的論書副本放在一起,提筆在副本末題字:“某秋,致張楷論漕運書,為護邊軍,為護國脈。”墨汁乾後,他將副本收入木盒,與之前的漕糧虧空案、江南密查案的卷宗放在一起——木盒是紫檀木做的,是嶽峰的遺物,裡麵還放著嶽峰的半截箭鏃,這些,都是他守護漕運的印記,是他作為直臣的堅守。

未時初刻,秦飛送來消息:“大人,玄夜衛監視到張楷的幕僚周文已離京,乘的是漕運總督署的快馬,似是回江南報信;徐階也派人去了巡撫府,送了一匣‘蘇州新茶’,實則裡麵藏著密信,分司暗探已記下信中內容,是‘勸張楷勿聽謝淵之言,徐府會保其家眷’。”謝淵點頭:“意料之中,張楷若真要整改,士紳定會施壓。你命江南分司密切監視徐階與張楷的往來,尤其是張楷的長子——聞其長子在蘇州書院讀書,派暗探護住,彆讓徐階用家眷要挾。”

秦飛躬身道:“大人放心,分司已派兩名暗探扮成書院雜役,守在張公子住處,定不會讓徐階得逞。”謝淵走到案前,拿起元興朝的上白米樣,放在鼻尖輕嗅,清苦中帶著米香——這是漕糧該有的味道,是邊軍士卒該吃的糧食。他想起元興帝時期的漕運,想起周忱的嚴正,想起那時的官民同心,心中愈發堅定:他一定要讓江南漕運回到正軌,一定要讓邊軍士卒吃上上好的白米,一定要讓官官相護的私弊,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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