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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7章 炎曦炙葉凝清露,霧鎖煙埋見素心(1 / 2)

卷首語

《大吳通鑒?黨爭誌》載:“黨爭之毒,在借舊案為刃,以君恩為旗,攻訐忠良而亂視聽。”天德元年春,奉天殿朝鐘餘韻未歇,被貶舊臣周德遽借德佑帝北狩舊案發難謝淵——其表似“叩閽訟冤,念主情切”,其裡實為石崇、徐靖所豢養,充作構陷之刃,欲以“慢待君父”之名,摧折社稷柱石。

《大吳通鑒?諫臣傳》載:“舊臣挾故主之恩以爭是非,忠臣持守國之據以明心跡,帝王執權衡之術以定取舍。三者相遇,非僅舊案之辯,實乃君心、臣節、民意之角力。”天德元年春,奉天殿的朝鐘尚未散儘餘韻,兵部左侍郎周德的一聲發難,便將七年前德佑帝被俘的舊案拖入漩渦。這場對峙無關黨爭,隻涉三人:周德以“君恩”為矛,謝淵以“國計”為盾,蕭桓端坐龍椅,以帝王之眼審視著這場關乎忠奸、權術與江山的無聲對弈。

此場殿廷逼宮,核心非追詰往事,實乃黨爭禍亂之升級:當捏造之“罪證”撞破塵封之史實,當唆使之“憤懣”對決隱忍之“忠肝”,當黨羽之暗流裹挾朝堂之公議,龍椅之上的帝王裁決、殿廷之中的群臣命運,儘懸於此樁舊案之翻覆,係於忠奸之角力。

詠鬆

危崖鑿竅抱雲根,破岩斜出曆霜侵。

寒飆掠岫枝猶勁,凍雨澆枝葉不沉。

炎曦炙葉凝清露,霧鎖煙埋見素心。

孤標不與凡林混,風雪千磨自不禁。

樵柯屢叩寧移性,霜刃頻臨未改音。

鐵骨撐空仍自挺,獨留青氣撐天心。

奉天殿的鎏金燭火正穩,映得“正大光明”匾額愈發肅穆。蕭桓高坐龍椅,玄色袞龍袍上的十二章紋在陰影中若隱若現,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玉璽邊緣——剛聽完戶部尚書奏報邊鎮糧餉核驗事,正欲準奏,一道蒼老卻激昂的聲音突然劃破殿內肅靜。

“陛下,臣有本要奏!”兵部左侍郎周德猛地從朝班中站出,官帽上的朱纓因動作過急而歪斜,雙手抱拳直指前列的謝淵,聲如洪鐘震得殿梁微顫,“謝淵身負兩朝重恩,兼領兵部與禦史台,卻於七年前犯下不赦之過!德佑帝禦駕親征被俘,舉國盼君歸,他手握兵權卻按兵不動,吝惜贖金,致使太上皇在敵營受苦一載,歸國後又遭囚南宮七載!此等‘輕君重己’之罪,豈能容於朝堂?”

謝淵渾身一震,袖中的手驟然攥緊,指節掐進掌心的銳痛讓他瞬間清醒。他萬萬未料,周德會在此時翻出這道結痂的傷疤——七年前那些風雪夜的決策、死士帶回的血書、邊鎮傳來的急報,此刻竟被簡化為“輕君”二字。他剛因咳疾泛白的臉頰,因氣血翻湧添了幾分潮紅,卻依舊挺直脊背,靜待蕭桓開口。

殿內群臣屏息,目光齊刷刷投向龍椅。蕭桓的指尖停了摩挲,眼神在周德與謝淵之間流轉,語氣聽不出喜怒:“周侍郎,此事已過七載,當年內閣與兵部早有定論,何以今日重提?”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像是在詢問,更像是在試探。

周德膝頭微彎,卻未下跪,反而往前踏出半步,語氣愈發堅定:“陛下複位,便是要清算舊弊、明辨是非!當年定論不過是代宗朝權宜之計,太上皇在敵營受辱之痛、南宮囚禁之苦,豈能因‘定論’二字抹去?謝淵今日身居高位,若不向天下人說清此事,何以服眾?何以告慰太上皇當年之難?”話落,他重重叩首,“懇請陛下命謝淵陳明實情,給故主、給天下一個交代!”

謝淵閉上眼,七年前那個雪夜的畫麵又在眼前浮現:案上攤著瓦剌百萬贖金的通牒、戶部“國庫存銀僅三十萬兩”的急報,還有大同守將“鐵騎三萬壓境”的軍報,而密探帶回的血書隻有八個字:“勿以朕為念,守國為重”。再睜眼時,他已平複心緒,出列躬身:“陛下,周侍郎所言,多有片麵,臣懇請一一剖明。”

蕭桓微微頷首,指尖重新落回玉璽:“準奏。謝尚書,你且說來。”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將牽動這場君臣對弈的走向。

“周侍郎稱臣‘手握兵權卻按兵不動’,實則不然。”謝淵的聲音帶著久病的沙啞,卻字字清晰,目光掃過周德因激動而泛紅的臉,“《大吳會典?兵製》載明,調兵需有陛下禦筆手諭與兵部勘合雙證。當年德佑帝被俘,軍權暫歸內閣統籌,臣時任兵部侍郎,僅掌邊鎮防務調度,何來‘全權發兵’之權?”

周德立刻反駁:“無發兵之權,可有死諫之責!群臣當年聯名請奏突襲敵營,你為何一一駁回?難道不是怕損兵折將影響自身前程?”這話像根針,狠狠紮在殿內每個人心上——“死諫”二字,向來是舊臣攻訐權臣的利器。

謝淵的眼神驟然銳利,聲音陡然提高:“周侍郎當年被貶南京,未曾參與中樞議事,自然不知其中凶險!瓦剌大營設於狼居胥山,地勢險要,且有鐵騎層層布防,京營精銳僅五萬,若貿然突襲,非但救不出太上皇,反而會中‘圍點打援’之計!大同守將李默彼時急報,瓦剌已在京師外圍布下伏兵,隻待我軍出城便要合圍——此等以卵擊石之舉,臣若準奏,才是真的害了太上皇,害了大吳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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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向蕭桓,躬身遞上一本封皮泛黃的卷宗:“陛下,此乃當年邊鎮急報彙編,上麵有李默的親筆簽字與宣府衛印鑒,可證瓦剌兵臨城下之實。玄夜衛舊檔亦有記載,彼時瓦剌遣使談判時,暗中派探子潛入京師,企圖裡應外合,幸被秦飛截獲密信——此等談判,臣敢應嗎?”

蕭桓示意內侍接過卷宗,指尖輕輕敲擊禦案,未置可否。周德卻不肯罷休,又拋出下一個詰問:“贖金之事呢?瓦剌雖要百萬,亦可討價還價,何以一文未撥?難道國庫空虛,便連太上皇的安危都可不顧?”這話戳中了最敏感的“君恩”二字,殿內不少老臣都微微頷首,顯是認同此理。

謝淵的目光掠過那些點頭的老臣,心中泛起一絲悲涼,卻仍沉聲作答:“周侍郎可知當年國庫實情?德佑二年,全國賦稅總收入僅四十萬兩,既要支付邊鎮十萬駐軍的糧餉,又要籌備春耕種子與賑災款項。瓦剌索要的百萬贖金,需耗三年賦稅,若悉數奉上,來年春耕無糧,流民必反,內憂外患疊加,大吳江山危在旦夕!”

他的聲音漸漸放緩,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太上皇在敵營中,曾三次派死士送回密信,皆言‘守國為重,勿念朕身’。臣雖未撥贖金,卻派嶽謙率三百死士潛入敵營,送去棉衣、藥品與密信,約定以烽燧為號,若瓦剌動殺機便舉火示警。那些死士,活著回來的不足十人——他們的遺骸,至今仍埋在邊鎮荒丘,周侍郎可曾知曉?”

這話一出,殿內的議論聲瞬間平息。蕭桓的指尖終於停止敲擊,目光落在謝淵臉上,帶著審視,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

周德的臉色白了幾分,卻依舊梗著脖子,顯然不願就此退讓。他深吸一口氣,轉向蕭桓,重重叩首:“陛下,謝淵所言縱有文書為證,亦難掩‘權衡過甚’之嫌!太上皇乃九五之尊,豈能以‘國計’為由置於險地?當年若能集舉國之力,未必不能湊齊贖金;若能拚死一戰,未必不能救出太上皇!謝淵不過是怕擔責、惜兵力,才找此等托詞!”

他抬起頭,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刻意醞釀的悲憤:“臣當年隨太上皇出征,親眼見他身陷敵營時的決絕,亦親聞他歸國後在南宮的歎息。謝淵今日身居太保之位,享儘榮寵,可太上皇當年受的苦、遭的罪,誰來補償?臣今日發難,非為個人恩怨,實為故主討一個公道!”話落,他伏在地上,久久不起,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姿態。

謝淵望著伏在地上的周德,心中五味雜陳。他何嘗不知周德的執念——當年隨駕出征的舊臣多遭貶斥,周德被貶南京七年,去年才因蕭桓複位得以召回,心中積怨本就深厚,此次借舊案發難,既有“念主”之名,亦有泄私憤之實。可他不願點破,隻得上前半步,語氣懇切:“周侍郎,臣與你同為大吳臣子,皆念太上皇之恩。但‘公道’二字,不止於君恩,更在於江山百姓。若當年臣依你之言,掏空國庫、輕舉妄動,今日大吳早已不複存在,何來陛下複位,何來你我立於此殿?”

“強詞奪理!”周德猛地抬頭,厲聲反駁,“江山百姓固然重要,難道君父安危便可棄之不顧?謝淵,你敢說當年你沒有一絲私心?敢說你不是怕營救失敗影響仕途?”這已是近乎人身攻擊的詰問,殿內群臣皆屏息,目光死死盯著龍椅上的蕭桓——唯有帝王,能終結這場愈演愈烈的對峙。

蕭桓終於開口,聲音平淡卻帶著千鈞之力:“周侍郎,起身說話。”周德雖不情願,卻不敢違逆,緩緩站起身,依舊垂首盯著地麵。蕭桓的目光掃過殿內,最終落在謝淵身上:“謝尚書,你說太上皇曾有密信‘守國為重’,此信何在?”

謝淵躬身答道:“陛下,密信當年交由內閣封存,後因南宮事變略有波折,臣已命人尋回,現藏於兵部密檔庫,可即刻呈閱。另有當年死士幸存者,今在宣府衛任職,亦可傳召作證。”蕭桓點了點頭,又看向周德:“周侍郎,你既稱謝淵‘有私’,可有實證?”

周德的頭垂得更低,聲音瞬間弱了幾分:“臣……臣雖無實證,卻據常理推斷。太上皇乃君父,臣子當以死相護,豈能因‘國計’而猶豫?”這話已顯蒼白,所謂“常理推斷”,在朝堂之上本就站不住腳。

蕭桓輕輕“嗯”了一聲,指尖在玉璽上劃了個圈,殿內靜得能聽見燭火燃燒的“滋滋”聲。所有人都知道,帝王的裁決,即將到來。

蕭桓的目光在謝淵與周德之間轉了三圈,最終落在禦案上的邊鎮急報彙編上。他並未翻開,隻是指尖輕輕叩了叩封麵,緩緩開口:“七年前之事,朕亦有記憶。在敵營時,確有死士送過棉衣與密信,‘守國為重’四字,朕至今未忘。”

這話一出,周德的身子猛地一顫,臉色徹底變得慘白——太上皇親口證實,他的所有詰問都成了無根之木。謝淵則微微鬆了口氣,喉間的腥甜又湧上來,卻強自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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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桓卻話鋒一轉,看向謝淵:“謝尚書當年的處置,雖以國計為重,卻也有‘疏失’之處。”謝淵心中一緊,立刻躬身:“臣願聽陛下教誨。”蕭桓道:“即便國庫空虛,亦可募民間捐助;即便不可突襲,亦可多派密使周旋。你一味‘以守為要’,雖保了江山,卻也讓天下人覺得‘君恩輕於社稷’,此乃你之過。”

謝淵伏身叩首:“臣知罪。當年臣隻慮國之安危,未顧輿情,確有疏失。”他心中清楚,帝王這是在找平衡——既不能否定他的守國之功,又需顧及舊臣的“君恩”之情,這番“定罪”,實為給周德台階。

果然,蕭桓轉向周德,語氣緩和了幾分:“周侍郎念及故主,情可理解。但僅憑推斷便攻訐重臣,擾亂朝綱,此乃‘失儀’;不知國計艱難便妄議前事,此乃‘失察’。你雖無實證構陷,卻也難辭其咎。”周德渾身一軟,跪倒在地:“臣知罪,懇請陛下責罰。”

殿內群臣皆屏息等待最終裁決。蕭桓沉默片刻,終於道:“謝淵疏失在前,然守國功大,免予責罰,著仍領兵部、禦史台事,日後凡遇軍國大事,需多與內閣商議,兼顧輿情。”謝淵躬身謝恩:“臣遵旨。”

“周德失儀失察,著革去兵部左侍郎之職,降為南京兵部主事,即刻離京赴任,非詔不得返。”蕭桓的語氣不容置喙。周德身子晃了晃,終是叩首應道:“臣……遵旨。”他抬起頭,深深看了謝淵一眼,眼神裡有不甘,有怨懟,卻終究不敢再多言。

蕭桓抬手揉了揉眉心:“舊案已明,此後無人再得提及。戶部糧餉之事,準奏。退朝。”內侍官高聲宣旨,群臣躬身行禮,依次退出奉天殿。謝淵走在最後,路過周德身邊時,見他正被小吏引著往外走,背影佝僂,再無方才的激昂。

走出奉天殿,晨光已透過雲層灑在丹墀上。謝淵站在台階上,望著周德遠去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喉間的腥甜再也忍不住,他掏出帕子捂住嘴,咳了幾聲,帕子上沾了點點暗紅。

“謝大人。”內侍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陛下召您禦書房見駕。”謝淵收好手帕,定了定神:“有勞公公。”跟著內侍官穿過回廊,禦書房的檀香氣息已隱約可聞——他知道,蕭桓還有話要問。

禦書房內,蕭桓正翻看著那本尋回的密信,見謝淵進來,便抬手示意他坐下:“謝尚書,方才殿上之言,非朕真心責你。”謝淵躬身道:“陛下聖明,臣知曉陛下難處。周侍郎乃舊臣,陛下需安撫其心;臣掌兵權,陛下需示以製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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