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
《大吳通鑒?史論》載:“黨爭之禍,常借舊案為刃,以讒言為鋒,攻訐忠良而亂朝綱。”石崇構陷謝淵之謀未絕,朝堂剛息的硝煙又因一樁七年前的舊案重燃。兵部左侍郎周德當庭發難,直指謝淵“不救德佑帝”,看似是舊臣念主,實則是石崇、徐靖借“君恩”之名,行“構陷”之實。
這場風波的核心,從來不是對往事的追責,而是權力博弈的延續——當讒言撞上史實,當私怨對抗公心,當黨羽聯盟挑戰社稷柱石,奉天殿的燭火映照下,每一句辯駁都藏著生死較量,每一次沉默都關乎江山安穩。
朝案
禦殿鐘殘起暗塵,舊章重檢罪忠臣。
寒沙埋骨邊關遠,瘦詔籌糧國帑貧。
佞舌搖風迷聖聽,孤心瀝血衛蒼民。
莫言宸極能裁斷,烽煙猶繞帝城春。
奉天殿的朝鐘餘韻未散,鎏金的鐘擺蕩過晨光,將禦座上方“正大光明”的匾額映得愈發莊重。蕭桓高坐龍椅,玄色袞龍袍上的十二章紋在殿宇陰影裡若隱若現,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玉璽上的螭紋——這幾日朝堂看似平靜,石崇塞給京營的周武已悄然接職,謝淵遞上的邊鎮糧草賬冊經戶部核驗無誤,連徐靖掌管的詔獄也未再傳出“翻案”的風聲,一切仿佛都在按他的心意運轉。
階下群臣按品級列隊,衣袂翻飛間透著肅穆。工部尚書張毅出列躬身,手裡捧著江南水利修繕的奏疏:“陛下,江南蘇鬆二府水利年久失修,去年大水衝毀圩堤千餘丈,臣已勘定修繕方案,需征調民夫三萬,耗銀五十萬兩,還請陛下聖裁。”他的聲音沉穩,符合《大吳會典》中“六部奏事需陳明利弊”的規製。
蕭桓微微頷首,目光掃過禦案上的奏疏:“水利乃民生根本,準奏。著戶部撥款,工部督辦,務必於汛期前完工。”張毅躬身謝恩,剛要退歸朝班,一道蒼老卻激昂的聲音突然劃破殿內的肅靜:“陛下,臣有本要奏!”
群臣聞聲側目,隻見兵部左侍郎周德猛地從武將列中站出,他年近六旬,須發戟張,官帽上的朱纓因動作過急而歪斜,連腰間的牙牌都撞出了輕響。此人是德佑年間的舊臣,當年曾隨蕭桓北征瓦剌,兵敗後被貶至南京兵部任職,去年蕭桓複辟才召回京師,雖僅居正三品侍郎,卻因“隨駕舊臣”的身份頗有幾分特殊分量。
石崇站在側列,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悄悄用袖肘碰了碰身旁的徐靖。徐靖會意,微微垂眼,嘴角勾起一抹隱晦的弧度——周德發難,正是他們暗中唆使的結果。幾日來,石崇讓鎮刑司密探偽造“謝淵當年收受瓦剌賄賂”的匿名信,又讓徐靖以“複職提拔”為誘餌說動周德,就等今日在朝堂之上給謝淵致命一擊。
謝淵站在前列,剛因咳疾泛白的臉頰尚未恢複血色,聽聞周德的聲音,心頭莫名一緊。他與周德雖同屬兵部,卻因周德被貶多年鮮有交集,更不知其為何突然發難。但那股突如其來的不安,像藤蔓般瞬間纏繞住心臟——他隱約察覺到,這不是偶然的發難,是有人蓄謀已久的算計。
殿內的空氣驟然凝固,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周德身上。蕭桓的指尖停止了摩挲,眼神沉了下來,他放下玉璽,緩緩開口:“周侍郎有何奏請?”這平靜的語氣裡,藏著不容錯辨的威壓,仿佛已看穿這突如其來的“奏請”背後藏著的貓膩。
“陛下!”周德往前踏出半步,膝蓋微微彎曲卻未下跪,雙手抱拳直指站在前列的謝淵,聲如洪鐘震得殿梁微顫,“謝淵身為兩朝重臣,受先帝隆恩,兼領兵部與禦史台,卻在七年前犯下滔天過錯!德佑帝禦駕親征被瓦剌所俘,舉國上下盼君歸,他卻坐擁兵部兵權,遲遲不肯發兵營救,也不願湊齊贖金!”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刻意醞釀的悲憤:“致使太上皇在敵營受辱一年,每日啃凍糧、披寒衣,受儘瓦剌欺淩;歸國後又遭囚禁南宮七載,連日常用度都需仰人鼻息!此等‘置君父安危於不顧’的不作為,此等‘手握兵權卻畏敵如虎’的怯懦,謝淵!你難辭其咎!”
“轟”的一聲,朝堂瞬間炸開了鍋。群臣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聲音像潮水般湧來。吏部尚書李嵩皺著眉,卻悄悄瞟向石崇,見其眼神示意,便低下頭沉默不語——他早已被石崇拉攏,承諾事後提拔其子為吏部主事。戶部尚書劉煥則麵露驚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朝珠,心裡卻在盤算:若謝淵倒台,戶部能否借機收回邊軍糧餉調度權。
謝淵渾身一震,瞳孔驟然收縮,仿佛被人猛地掀開了最痛的傷疤。七年前的風雪仿佛瞬間漫進了奉天殿——瓦剌可汗的屠刀、大同城頭的烽火、死士帶回的染血絹帛、南宮緊閉的宮門……那些午夜夢回都揮之不去的畫麵,此刻被周德當眾撕開,暴露在群臣的目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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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中的手猛地攥緊,指節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讓他瞬間從恍惚中清醒。他原本因咳疾而泛白的臉頰,此刻竟因氣血翻湧添了幾分不正常的潮紅。他定了定神,眉峰緊緊蹙起,往前踏出半步,目光掃過周德因激動而扭曲的臉,聲音雖帶著久病的沙啞,卻異常沉穩:“周大人,當年之事,前因後果錯綜複雜,豈容你如此片麵置喙、顛倒黑白?”
“片麵?顛倒黑白?”周德冷笑一聲,往前又踏一步,幾乎要站到謝淵麵前,“瓦剌遣使至京師,明言索要黃金百萬兩、綢緞萬匹,便可送還太上皇,你卻以‘國庫空虛’為由,拒不撥付贖金,這不是事實?群臣聯名上奏,請發京營三萬精兵突襲瓦剌大營救駕,你卻以‘恐傷太上皇性命’為由,駁回所有議案,這不是事實?”
他抬手點著朝班中的幾位舊臣:“當年參與議事的大人尚在,謝淵!你敢與我對質嗎?”被點到的幾位舊臣紛紛低下頭,有的麵露難色,有的眼神躲閃——他們雖記得當年之事,卻忌憚石崇的鎮刑司勢力,不敢輕易開口。
石崇站在側列,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他瞥了一眼徐靖,見其微微點頭,便知時機成熟。按照事先約定,若周德的指控奏效,徐靖便會率詔獄署官員附和,再由李嵩領禦史台彈劾,形成“眾怒難犯”的局麵,就算蕭桓想保謝淵,也難違群臣之意。
蕭桓始終沉默地坐在龍椅上,目光在謝淵、周德以及石崇等人之間流轉。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禦案,發出“篤篤”的輕響,每一聲都像敲在群臣的心尖上。殿內的竊竊私語漸漸平息,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謝淵的辯駁,更等待龍椅上那位帝王的裁決。
謝淵閉了閉眼,七年前的硝煙與風雪仿佛在眼前具象化。那時他剛升任兵部侍郎,蕭桓被俘的消息傳來,京師震動,朝堂之上分為兩派:一派以戶部尚書為首,主張傾儘國庫贖人;另一派以兵部尚書為首,力主發兵突襲。而他,夾在中間,麵對著比刀槍更鋒利的兩難抉擇。
“周大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謝淵睜開眼,目光如炬,掃過殿內群臣,字字清晰如刀刻,“你說瓦剌索要黃金百萬兩、綢緞萬匹,可你知彼時國庫存銀僅有三十萬兩?那是永熙帝留下的家底,既要支撐邊鎮十萬駐軍的糧餉,又要籌備來年春耕的種子發放,若悉數奉上,不出半年,流民必反,大吳江山便會從內部崩塌!”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胸口因咳嗽微微起伏,卻依舊挺直脊背:“你說瓦剌願‘送還太上皇’,可你知大同守將李默的急報?瓦剌鐵騎三萬已在大同城外十裡紮營,假意‘護駕’,實則暗藏伏兵,隻待京師城門一開,便要長驅直入,重演元興年間瓦剌圍城之禍!”
這話一出,殿內的騷動瞬間平息。當年瓦剌圍城的慘狀,群臣記憶猶新——城池被圍三月,糧儘援絕,百姓易子而食,至今提起仍心有餘悸。幾位經曆過那場浩劫的老臣,忍不住微微點頭,眼神裡的質疑漸漸變成了理解。
“彼時太上皇在敵營中,雖身陷囹圄,卻心係社稷。”謝淵的聲音放緩,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他曾暗中派死士送回絹帛,上麵是他咬破手指寫下的‘勿以朕為念,守國為重’八個字!那絹帛,臣至今仍珍藏在兵部密檔庫中,可請玄夜衛文勘房主事張啟核驗筆跡,以證真偽!”
他轉向蕭桓,躬身行禮,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懇切:“陛下,臣當年並非‘不救’,而是‘不敢妄動’!一麵假意與瓦剌周旋,許以‘分期撥付贖金’,拖延其進兵時日;一麵急調宣府、大同邊軍加固防線,又派嶽峰將軍之子嶽謙率死士潛入敵營,暗中保護太上皇安全。若非如此,大同早已失守,瓦剌鐵騎怕是早已兵臨京師,屆時彆說營救太上皇,大吳江山都要淪為異域!”
站在武將列中的嶽謙猛地出列,單膝跪地:“陛下,謝大人所言屬實!當年臣父嶽峰將軍奉命加固大同防線,與瓦剌先鋒激戰三日,戰死沙場;臣率死士潛入敵營,親眼見過太上皇親書的絹帛,還為太上皇送去棉衣與藥品。此事,宣府衛副總兵李默亦可作證!”
嶽謙的父親嶽峰是大吳名將,當年戰死沙場的事跡舉國皆知,由他出麵佐證,分量不言而喻。殿內的氛圍徹底逆轉,原本質疑謝淵的群臣紛紛低下頭,看向周德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審視——這位“隨駕舊臣”,怕是藏著彆的心思。
周德的臉色瞬間慘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他張了張嘴,卻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謝淵竟能拿出如此確鑿的證據,更沒想到嶽謙會當庭作證——石崇和徐靖隻告訴他“謝淵當年確未發兵”,卻從未提及這些隱情。
石崇站在側列,臉上的笑意僵住了,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朝服的衣角。他低估了謝淵的準備,更沒想到嶽謙會突然出麵——這突如其來的變數,讓他精心策劃的局,出現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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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可作證!”又一道聲音響起,隻見禦史台的王禦史出列躬身,“臣前日整理禦史台舊檔,曾見過當年的邊鎮急報,大同守軍確於德佑二年三月擊退瓦剌先鋒,斬首三千餘級;宣府衛的軍報亦記載,嶽謙大人率死士潛入敵營,成功與太上皇取得聯係。這些檔案均有兵部、禦史台雙印,可隨時呈陛下禦覽。”
王禦史是謝淵提拔的清流官員,向來以“剛正不阿”著稱,他的證詞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扭轉了朝堂的輿論風向。吏部侍郎張文忍不住開口:“陛下,既有關鍵證據佐證,謝大人當年所為,實為顧全大局,並非‘不作為’。周侍郎怕是……有所誤解。”
張文的話看似中立,實則已偏向謝淵。他深知李嵩與石崇勾結,卻不願卷入黨爭,此刻見局勢明朗,便順勢表態,既不得罪謝淵,也給了李嵩台階下。戶部侍郎陳忠也跟著附和:“張侍郎所言極是,國庫空虛乃是實情,當年臣父任戶部主事,曾親口提及此事。”
周德的臉色愈發難看,他猛地轉向張文和陳忠,厲聲嗬斥:“你們……你們這是串通一氣,為謝淵開脫!”可他的聲音裡已沒了先前的底氣,反而帶著幾分色厲內荏的慌亂。幾位原本被他寄予希望的舊臣,此刻更是紛紛後退,與他劃清界限——誰也不願為了一個被貶多年的侍郎,得罪權傾朝野且證據確鑿的謝淵。
徐靖見勢不妙,悄悄扯了扯石崇的衣袖,示意他趕緊收手。可石崇不甘心——謀劃多日的局不能就此敗露,他必須再推一把。他清了清嗓子,剛要出列開口,卻被蕭桓冷冷的目光掃中,那眼神裡的威壓讓他瞬間僵在原地,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蕭桓的目光緩緩掃過殿內群臣,最終落在周德身上。他的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周侍郎,謝尚書所言,有嶽謙證詞、邊鎮急報、太上皇手書絹帛為證,你可有證據反駁?”周德渾身一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緊緊貼在冰涼的金磚上,聲音帶著哭腔:“臣……臣沒有證據,隻是……隻是聽聞流言,一時糊塗,懇請陛下恕罪!”
“聽聞流言?”蕭桓冷笑一聲,“身為兵部侍郎,不思核實真相,便在朝堂之上誣陷重臣,擾亂朝綱,此乃‘失職’;明知謝尚書有守國之功,卻受人唆使,構陷忠良,此乃‘不忠’!”他頓了頓,語氣愈發嚴厲,“來人,將周德革職查辦,押入詔獄,交由周鐵徹查其背後指使者!”
兩名侍衛立刻上前,架起癱軟在地的周德。周德哭喊著:“陛下饒命!是石崇!是石崇和徐靖唆使臣的!他們說隻要扳倒謝淵,就提拔臣為兵部尚書!”這話一出,殿內一片嘩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石崇和徐靖身上。
石崇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猛地出列,跪倒在地:“陛下明察!臣冤枉!周德這是畏罪攀咬,臣從未唆使過他!”徐靖也跟著跪倒,連連叩首:“陛下,臣亦冤枉!周德與臣素無往來,此乃栽贓陷害!”兩人的辯解在周德的哭喊聲中,顯得蒼白無力。
蕭桓坐在龍椅上,目光冷冽地看著跪倒在地的石崇與徐靖,指尖再次摩挲起玉璽上的螭紋。殿內鴉雀無聲,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最終裁決——這場由舊案引發的風波,終究要由這位帝王畫上句點。
他當然知道石崇與徐靖的謀劃。自複辟以來,石崇借“擁立之功”不斷擴張勢力,徐靖則憑借詔獄署的權力包庇舊黨,兩人勾結的跡象早已顯露。秦飛的玄夜衛早已遞上密報,詳述了石崇如何讓鎮刑司密探偽造匿名信,徐靖如何以“複職提拔”誘騙周德,隻是他一直隱忍不發,想看看這兩人的野心究竟有多大,更想借此試探謝淵的忠誠度與朝堂的人心向背。
“石崇,徐靖。”蕭桓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周德雖已招供,可若無實證,朕亦不能僅憑一麵之詞定你們的罪。”石崇與徐靖聞言,連忙叩首:“謝陛下明察!”
蕭桓卻話鋒一轉:“但周德身為兵部侍郎,若非你們暗中縱容,怎敢如此囂張?鎮刑司近日查案過寬,詔獄署亦有拖延罪證核驗之嫌,此乃你們‘監管不力’之過。”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著石崇革去鎮刑司副提督之職,留京營副統領之位以觀後效;徐靖革去詔獄署提督之職,降為理刑院僉事。即日起,鎮刑司並入玄夜衛,由秦飛統一管轄。”
這一裁決,看似從輕發落,實則暗藏深意——革去石崇、徐靖的特務機構職權,斬斷他們的爪牙;保留石崇的京營職位,是為了繼續製衡謝淵的兵權;將鎮刑司並入玄夜衛,則是加強對特務機構的掌控,防止再出現“鎮刑司獨大”的局麵。
石崇與徐靖雖心有不甘,卻不敢反駁,隻能連連叩首:“臣謝陛下恩典,臣必痛改前非!”兩人起身退歸朝班,臉色灰敗,再也沒了先前的囂張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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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桓的目光轉向謝淵,語氣緩和了許多:“謝尚書,此次你受委屈了。當年守國之功,朕與大吳百姓都記在心裡,斷不會因流言蜚語而動搖。”謝淵躬身行禮,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陛下明察秋毫,臣感激不儘。臣當年所為,皆是分內之事,不敢言功。”
他的心裡清楚,蕭桓的裁決並非完全為了替他洗刷冤屈,更多的是出於帝王的權衡——既敲打了石崇、徐靖,又未將其徹底打垮,留下他們繼續製衡自己。這場風波雖暫告一段落,可潛藏在朝堂之下的黨爭暗流,從未真正平息。
蕭桓點了點頭,抬手道:“謝尚書身兼數職,操勞過度,朕特賜阿膠百斤、人參十支,著太醫院每日派人診治咳疾。今日朝議到此,退朝。”內侍官高聲宣旨:“陛下有旨,退朝——”
群臣躬身行禮,依次退出奉天殿。謝淵走在最後,路過石崇身邊時,石崇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裡滿是怨毒。謝淵卻視而不見,徑直走出殿門,迎著殿外的晨光,他微微眯起眼睛——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