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今伴寒鴉,獨思守歲時_玄楨記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 曆史軍事 > 玄楨記 > 第964章 今伴寒鴉,獨思守歲時

第964章 今伴寒鴉,獨思守歲時(1 / 2)

卷首語

《大吳通鑒?德佑朝紀事》載:“天德二年歲暮寒夜,帝蕭桓居禦書房,思謝淵案未決,徐黨逼宮之威猶在,李德全讒言未散。時徐靖、魏進忠等借鎮刑司、詔獄署、吏部、總務府之權力閉環,官官相護,勢焰熏天;秦飛查案屢遭梗阻,張啟被貶,證據難達天聽。帝既念謝淵安邦之功,欲保其命,又恐違逆徐黨,動搖國本,孤困於寒夜,進退維穀,無助之情日深。”

史評:《通鑒考異》曰:“德佑帝之孤困,非獨因黨羽之勢,實乃封建皇權體製之必然。複位之君,權柄未固,內有官官相護之沉屙,外有邊患之隱憂,故在忠良與皇權間進退失據。徐黨借製度之弊,織就羅網,帝王雖有公道之心,卻無破局之力,此非帝之庸弱,實乃王朝積弊之總爆發也。”

秦娥賦

赫赫秦邦,烈烈炎劉。

阿房宮燼,鹹陽歲秋。

楚炬衝霄,照徹白骨之愁。

秦娥斂袂,獨臨殘闕之陬。

目斷驪峰,淚如泉流而不收。

憶昔盛時,金輿馳於渭水之湄。

六國衣冠,儘拜天子之冕旒。

長城萬裡,凝聚黔首之血脈。

烽燧千峰,緊鎖邊庭之寇仇。

祖龍一逝,乾坤崩裂,趙高指鹿,亂象紛紜於中州。

章邯解甲,諸侯並起,子嬰係頸,降於軹道之頭。

昔日宮牆,傾圮崩塌,掩埋朱繡之綺。

往昔禦苑,荒蕪寂寥,唯見牧豕之牛。

秦娥非恨那焚宮之烈火,實恨興亡如墜甌,繁華一瞬休。

遂手挈殘燈,趨步故苑,寒光照影,獨過荒丘。

明知烈焰勢盛,將吞孤影,卻猶抱癡心,決然向火而投。

鬢邊霜華,悄然沾染焦土;裙下塵埃,紛紛逐於亂流。

玉箸崩摧,徒然泣血;羅裳焚毀,複有何求?

曾隨鳳輦,共赴朝元日

今伴寒鴉,獨思守歲時

飛蛾尚憐餘生之暖,秦女甘願為故國而休。

驪山月冷,英魂猶繞;渭水波寒,遺恨未休。

火滅煙消,城郭已改,千年之下,猶照撲燈之愁。

可憐大秦霸業,終成焦土,唯餘秦娥孤影,長逐荒丘。

禦書房內,燭火已燃至中夜,三十餘支牛油燭的焰苗在無風的殿內微微搖曳,燈花不時劈啪炸裂,火星濺起又迅速湮滅,將蕭桓的身影在斑駁的宮牆上投得忽明忽暗,滿是孤絕之意。殿外寒夜如鐵,朔風卷著殘雪,嗚嗚地撞在窗欞上,帶著刺骨的涼意從窗縫鑽進來,吹動案前的素色簾幕微微晃動,也吹得燭焰搖曳不定,映得案上的朱筆、奏折、密報都浸在一片忽明忽暗的光暈裡,添了幾分沉鬱。

蕭桓背著手反複踱步,靴底碾過冰冷的金磚,發出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響,在寂靜的殿內格外刺耳,卻壓不住心頭翻湧的焦躁與無助。他的步伐時而急促,時而遲緩,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刃之上,透著難以言喻的煎熬。案頭的燭淚已堆積成丘,凝固如冰,恰似他此刻冰封的心境;硯台裡的墨汁泛著冷光,與窗外的夜色融為一體,仿佛要將這殿內僅存的暖意徹底吞噬。

他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案上那本朱封“詔獄署奏謝淵謀逆事”的疏文上,封麵邊角已被他反複摩挲得發毛,留白的朱批處依舊空空如也,卻仿佛承載著千鈞重量。早朝時徐靖等人齊齊跪倒、齊聲索命的場景,如同烙印般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黑壓壓的人影從殿中一直延伸到殿門之外,震耳欲聾的“處死謝淵”的叩請聲,字字誅心的“通敵謀逆、私挪軍需、結黨營私”三大罪狀,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權力之網,將他牢牢困住,讓他喘不過氣。

蕭桓抬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指尖冰涼,觸碰到額頭時,才發覺額上已沁出細密的冷汗。他深知徐黨勢大,黨羽遍布朝野,按《大吳官製》,六部各司其職,本應相互製衡,可如今吏部為李嵩掌控,文官任免儘出其手;鎮刑司歸魏進忠管轄,密探遍布京師,羅織罪名無孔不入;詔獄署由徐靖執掌,重大案件獨斷專行,三法司形同虛設;總務府在石崇手中,國庫調度儘為其所用。四人相互勾結,官官相護,形成閉環,早已架空皇權,若強行保全謝淵,這群人定會以“君上偏袒逆臣”為由借機生事,甚至勾結北元外敵,讓自己好不容易坐穩的江山再起波瀾。

複位之路的艱辛仍曆曆在目,南宮囚居的孤寂、暗中聯絡舊部的驚險、奪門之變的血雨腥風、登基後舊臣的排擠與徐黨的步步緊逼,每一幕都浸著血汗。他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動蕩,再也不想回到那個任人宰割、朝不保夕的境地。這份恐懼,如同附骨之疽,在他心頭蔓延,讓他在保全謝淵的念頭麵前,始終邁不開腳步。

可讓他親手處死謝淵,他又萬萬不甘。腦海中不受控製地反複閃過謝淵的身影:北疆沙場上,謝淵身著鎧甲,身先士卒,率領邊軍三退北元鐵騎,鎧甲染血仍目光堅毅;晉豫災荒地裡,謝淵麻衣布鞋,親赴災區賑濟災民,清查貪腐,彈劾戶部侍郎陳忠克扣糧款,哪怕麵黃肌瘦,也始終麵帶悲憫;朝堂之上,謝淵手持奏疏,直言敢諫,彈劾魏進忠、石崇等人擅權亂政,剛正不阿,無懼權貴。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那些功績不是流言蜚語能抹去的,謝淵為大吳流的血、操的心,他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永熙帝臨終前的囑托“謝淵忠勇廉明,可托大事”猶在耳畔,百姓為謝淵立生祠、焚香請願的場景也曆曆在目。若殺了這樣一位忠臣,天下人會如何看待自己?後世史書又會如何記載?恐會罵他涼薄寡恩、濫殺功臣,寒了滿朝忠良的心,日後再無人敢為朝廷效命。

他抬手撫上案上的朱筆,筆杆冰涼,卻遠不及心頭的寒意。指尖劃過奏折上暈開的墨痕,那是白日徐靖等人聯名上書時,不慎濺落的墨點,如今已乾涸成暗褐色,像一道道無法抹去的烙印,提醒著他這場逼宮的殘酷。一邊是功臣的清白與多年的君臣情分,是“不殺忠臣以服天下”的初心;一邊是搖搖欲墜的統治,是“複位穩固、江山無虞”的執念。這兩道選擇題,無論選哪一個,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都要讓他背負難以承受的後果。

殿外的風雪似乎更烈了,窗欞的震顫聲愈發急促,如同一把無形的錘子,反複敲擊著他的神經。他走到窗前,抬手推開半扇窗,寒風裹挾著雪粒瞬間湧入,打在臉上生疼,卻讓他混沌的頭腦稍稍清醒了幾分。窗外,庭院中的假山被白雪覆蓋,棱角模糊,如同他此刻混亂的思緒;遠處的宮牆在夜色中綿延,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將他困在這帝王的牢籠之中。

蕭桓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胸口一陣發悶。他身為帝王,看似手握生殺大權,可實際上卻處處受製——受製於徐黨盤根錯節的勢力,受製於複位之初權柄未固的脆弱,受製於人心叵測的政治博弈。他想反抗,卻找不到突破口;想保全謝淵,卻沒有足夠的底氣與力量。這種明知對錯卻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帝王的孤獨與無助,遠比南宮囚居時更加煎熬。

李德全的私語仍在耳畔回響,那帶著脅迫與蠱惑的聲音,如同鬼魅般揮之不去。“陛下,不殺謝淵,複位之名不固啊”“逆臣伺機而動,恐生大亂”“江山為重,私恩為輕”,這些字眼如針般紮在心上,每一次回想都讓他心頭一陣刺痛。他深知李德全是徐黨安插在宮中的眼線,可這位侍奉自己三十年的老總管,最是洞悉他的軟肋,那些話精準地擊中了他對失權的恐懼,讓他難以辯駁。

蕭桓走到案前,拿起那份秦飛之前遞來的密報,指尖劃過上麵的字跡——“墨痕分三次蘸墨而成,非一氣嗬成;紙張為詔獄署專用貢宣,謝淵府邸從未采買;落款日期有刀刮重描痕跡”。這些由玄夜衛文勘房主事張啟查證的細節,清晰地指明謝淵蒙冤,密信乃是偽造。可這份能證明謝淵清白的證據,如今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因為徐黨早已堵死了所有呈遞真相的渠道。

他想起秦飛查案時遭遇的重重阻撓:玄夜衛南司指揮使周顯偏向徐黨,屢屢泄露查案消息,甚至暗中攔截密報;魏進忠下令鎮刑司密探,不準秦飛提審詔獄署文書,每次秦飛率人前往,都被密探以“奉提督令,保護要犯”為由阻攔,雙方數次險些發生衝突;張啟因查出密信破綻,被徐黨羅織罪名,貶為京郊驛丞,處於鎮刑司密探的嚴密監視之下,連傳遞消息都難如登天。

按《大吳官製》,玄夜衛本應直屬於帝王,負責監察緝捕,可如今卻分裂為南北二司,南司依附徐黨,北司孤立無援;三法司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本應負責重大案件的會審與複核,確保司法公正,可如今刑部尚書周鐵請求參與謝淵案會審,反被徐靖以“乾預詔獄”彈劾,險些丟官;大理寺卿質疑密信真偽,被魏進忠羅織罪名打入詔獄;都察院禦史彈劾徐黨擅權,被李嵩罷官流放,逐出京師。三法司形同虛設,司法公正蕩然無存,官官相護的沉屙,已深入王朝的骨髓。

蕭桓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徐靖那張誌在必得的臉。詔獄署提督徐靖,掌重大案件的審訊與關押,謝淵自入獄後,便被他隔絕與外界的聯係,連申辯的機會都沒有。徐靖深知,隻要將謝淵定罪處死,他便能徹底清除這個最大的政敵,進一步擴大徐黨的勢力,甚至架空皇權。而魏進忠、李嵩、石崇等人,也各有私心,他們借構陷謝淵,鏟除異己,安插親信,掠奪財富,形成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利益共同體。

他想起早朝時,徐靖以死相逼的場景:“陛下,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所列罪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甘受淩遲之刑!”那份看似決絕的姿態,實則是仗著官官相護的底氣,篤定他不敢輕易動怒。緊隨其後,石崇獻上偽造的賬目,魏進忠渲染謝黨作亂的恐慌,周顯綁定北元邊患,百官跟風附和,形成了眾口鑠金的局麵。他若拒絕,便是與整個官僚體係為敵,帝位將岌岌可危。

蕭桓睜開眼,目光中滿是疲憊與無奈。他知道,徐黨的逼迫並非一時興起,而是蓄謀已久。謝淵身為正一品太保兼兵部尚書兼禦史大夫,掌全國軍政與監察大權,剛正不阿,屢次彈劾徐黨成員,早已成為他們奪權路上的最大障礙。徐黨借此次機會,羅織罪名,不僅是為了除掉謝淵,更是為了試探他的底線,進一步鞏固權力閉環。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他抬手捶了捶發酸的後背,心中滿是無力。帝王的權力,在官官相護的網絡麵前,竟如此蒼白。他想下令讓秦飛繼續深入查案,卻怕打草驚蛇,讓徐黨狗急跳牆,提前發動兵變;他想召見劉玄、周鐵等忠良之臣商議對策,卻怕消息泄露,給徐黨以“結黨營私”的口實;他想直接釋放謝淵,卻怕引發更大的動亂,讓北元有機可乘。種種顧慮,如同無形的枷鎖,將他牢牢困住,讓他寸步難行。

殿外的風雪聲愈發淒厲,似在為這位孤困的帝王哀嚎,又似在為蒙冤的忠良歎息。蕭桓望著案上的密報與奏折,心中一陣茫然:難道真的要如徐黨所願,犧牲謝淵,換取暫時的安寧?可這樣一來,天下忠良之心何在?王朝的公道何在?他不敢深想,卻又不得不麵對這殘酷的現實。

腦海中,謝淵的身影愈發清晰,那些過往的功績如同走馬燈般閃過,與徐黨的指控形成強烈的對比,讓蕭桓心中的愧疚與不甘愈發濃烈。他想起青木之變,北元鐵騎兵臨城下,兵鋒直指京師,滿朝文武皆主南遷避禍,唯有謝淵以太保兼兵部尚書之職臨危受命,駐守安定門,力挽狂瀾。

那時的京師,人心惶惶,糧草短缺,軍備廢弛,不少官員甚至已暗中收拾細軟,準備逃亡。謝淵接手後,夙興夜寐,整頓軍紀,加固城防,與將士同甘共苦。他身先士卒,日夜巡城,鎧甲染血仍不退卻,甚至在德勝門城頭與將士歃血為盟,誓言“與京師共存亡”。正是這份決絕與擔當,穩定了軍心民心,最終擊退北元鐵騎,保住了京師,也為他日後複位保留了根基。

蕭桓記得,戰後他曾親自前往安定門勞軍,看到謝淵身著染血的鎧甲,麵容憔悴卻眼神堅毅,身邊的將士個個精神抖擻,對謝淵敬佩有加。那一刻,他心中滿是感激與敬佩,暗誓日後若複位,定要重用這位忠勇之臣。如今,他雖已登上帝位,卻要親手將這位功臣推向死亡的邊緣,這份背叛感,讓他心頭一陣刺痛。

他又想起晉豫大旱,餓殍遍野,百姓流離失所,災情之重,百年罕見。謝淵奉命巡撫地方,剛一到任便雷厲風行,清查貪腐,彈劾戶部侍郎陳忠克扣賑災糧款。他將追繳的贓款全部用於賑災,親赴災區放糧,設棚濟民,甚至散儘私財,為百姓購置種子與農具。短短數月,便穩定了災情,活萬民於水火。

那時,他雖身陷南宮,卻也聽聞了謝淵的功績,百姓為感念其恩,自發為其立生祠,歲時祭祀,香火不絕。邊軍將士更是對謝淵敬重有加,他掌兵部後,整頓軍紀,清查虛冒兵額,補發邊軍欠餉,更新甲胄器械,加固邊防,讓北元多年不敢南下騷擾,邊地百姓得以安居樂業。這些功績,如同豐碑,矗立在他心中,讓他無法輕易抹去。

蕭桓走到案前,拿起一份塵封的奏折,那是謝淵巡撫晉豫歸來後呈上的賑災奏疏。奏疏中詳細列明了賑災的各項開支、百姓的安置情況,字裡行間滿是對百姓的關切與對朝廷的忠誠。奏疏的末尾,謝淵寫道:“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臣萬死不辭。”這句話,曾讓他深受觸動,如今讀來,卻讓他眼眶發熱,心中滿是愧疚。

他想起永熙帝臨終前的囑托,那位先帝握著他的手,眼神懇切:“謝淵忠勇廉明,可托大事,日後若遇危難,可倚重之。”永熙帝在位期間,對謝淵信任有加,將軍政大權托付於他,而謝淵也從未辜負這份信任,為大吳的安定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他卻要違背先帝的囑托,處死這位忠良之臣,九泉之下,如何麵對先帝的在天之靈?

蕭桓的目光掃過殿內懸掛的《大吳疆域圖》,北疆的防線、晉豫的沃土、京師的城郭,每一處都留下了謝淵的印記。他想起謝淵彈劾魏進忠擅權時的言辭犀利,擲地有聲;想起謝淵拒絕依附徐黨,獨守清正的剛直;想起謝淵在朝堂上據理力爭,維護律法公正的執著。這樣一位忠臣,怎麼可能通敵謀逆、私挪軍需、結黨營私?

他心中清楚,徐黨所列的罪狀,皆是羅織偽造。所謂的“通敵密信”,墨痕、紙張、落款皆有破綻;所謂的“私挪軍需”,賬目乃是篡改而成,謝淵府邸所用皆為晉豫麻紙,從未有過奢靡之舉;所謂的“結黨營私”,不過是因為嶽謙、楊武等人敬佩謝淵的為人與功績,願意追隨左右,並非圖謀不軌。

可這些真相,他卻無法公之於眾。徐黨的權力網絡太過嚴密,官官相護之下,沒有官員敢為謝淵辯冤,沒有機構能為謝淵昭雪。他雖為帝王,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忠良蒙冤,看著公道被踐踏,這種無力感,讓他痛不欲生。

他抬手撫上心口,那裡跳動的,不僅是帝王的心臟,還有作為人的良知。處死謝淵,或許能暫時穩固皇權,平息徐黨的怒火,卻會讓他背負千古罵名,讓大吳失去一位忠良之臣,讓天下百姓失望。這份代價,他承擔不起,也不願承擔。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蕭桓再次踱步至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滿是絕望。他深知,自己早已被徐黨織就的權力之網牢牢困住,想要脫身,難如登天。徐靖、魏進忠、李嵩、石崇四人,借助鎮刑司、詔獄署、吏部、總務府的權力閉環,相互勾結,彼此包庇,將整個官僚體係變成了謀取私利、打壓異己的工具,而他這個帝王,不過是他們權力博弈中的傀儡。

按《大吳官製》,吏部掌文官任免、考核、升降,本應選拔賢能,整頓吏治。可如今在李嵩的掌控下,吏部已成徐黨的“後花園”,官員的任免儘出其手,凡是不依附徐黨的官員,要麼被罷官流放,要麼被羅織罪名,打入詔獄。六部之中,徐黨親信遍布,張文、陳忠、林文等侍郎,皆唯李嵩馬首是瞻,朝堂之上,已難覓敢與徐黨抗衡的力量。

鎮刑司作為特務機構,本應負責緝捕奸佞、維護皇權,卻在魏進忠的手中,淪為了構陷忠良、打壓異己的利器。鎮刑司密探無孔不入,遍布京師內外,官員的言行皆在其監視之下,稍有不慎便會被羅織罪名。大理寺卿、都察院禦史等人的遭遇,便是最好的證明,這種高壓統治,讓百官人人自危,隻能選擇明哲保身,甚至依附徐黨。

詔獄署專司重大案件的關押與審訊,本應依法辦事,公正裁決。可徐靖執掌詔獄署後,將其變成了私人刑獄,謝淵一案,他拒絕三法司會審,獨斷專行,濫用私刑,逼迫證人作偽證,偽造證據,將一樁冤案辦成了“鐵案”。秦飛多次請求提審關鍵證人,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拒絕,甚至派詔獄署緹騎阻攔,完全無視帝王的權威。

總務府掌國庫調度、物資供應,本應確保國家財政收支平衡,保障軍需民食。可石崇身為總務府總長,卻與徐黨勾結,將國庫財富視為私產,挪用公款為徐黨成員購置田產、宅邸,中飽私囊。同時,他篡改軍需賬目,為謝淵羅織“私挪軍需”的罪名,成為構陷忠良的幫凶。

這四大部門相互配合,形成了密不透風的權力閉環:李嵩負責安插親信,鞏固徐黨在官僚體係中的地位;魏進忠負責監視百官,打壓異己,製造恐慌;徐靖負責羅織罪名,審訊定罪,清除政敵;石崇負責提供資金支持,保障徐黨運作。他們各司其職,相互包庇,官官相護,讓律法失效,讓公道難尋,讓帝王的權力形同虛設。

蕭桓深知,想要打破這張權力之網,絕非一朝一夕之事。他複位不久,權柄未固,缺乏足夠的親信力量;京營雖有嶽謙、秦雲等人掌控,卻也有徐黨的眼線滲透,若貿然動用京營,恐引發兵變;邊軍將士雖敬重謝淵,卻遠在邊疆,難以迅速馳援京師。種種現實,讓他隻能暫時隱忍,無法與徐黨徹底決裂。

他想起早朝時,內閣首輔劉玄試圖為謝淵辯冤,卻被徐黨成員以眼神壓製,最終隻能無奈退下;刑部尚書周鐵堅持要求三法司會審,卻險些被徐靖彈劾罷官;都督同知嶽謙想要出列反駁,卻被李嵩警告,最終隻能強忍怒火。忠良之臣的掙紮,在徐黨的強權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這讓他更加清楚地認識到,自己並非孤立無援,而是整個忠良群體都處於徐黨的打壓之下。

蕭桓的目光落在案上的朱筆上,心中滿是糾結。他若下令處死謝淵,便是向徐黨妥協,承認了他們的權力閉環,日後徐黨必將更加肆無忌憚,皇權將進一步被架空;他若拒絕處死謝淵,徐黨定會以“君上偏袒逆臣”為由,發動百官罷朝,甚至勾結北元,引發更大的動亂,他辛苦得來的帝位將岌岌可危。

殿外的漏壺滴答作響,每一聲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提醒著他時間的緊迫。他知道,徐黨不會給他太多時間猶豫,他們定會繼續施壓,直到他做出妥協。而他,卻隻能在這張權力之網中苦苦掙紮,找不到破局之路,這份無助與絕望,如同寒夜的冰水,將他徹底淹沒。

蕭桓的思緒不由自主地轉向秦飛與張啟的查案之路,那曾是他心中唯一的希望,如今卻也漸漸變得渺茫。秦飛身為玄夜衛北司指揮使,主刑獄勘驗與奸佞緝查,剛正不阿,與謝淵無私交,本是查案的最佳人選。可徐黨的層層阻撓,讓秦飛的查案之路舉步維艱,那一點點真相的微光,正在被黑暗逐漸吞噬。

他想起秦飛之前遞來的密報,那些關於密信破綻的細節——墨痕分三次蘸墨而成、紙張為詔獄署專用貢宣、落款日期有刀刮重描痕跡,每一個細節都精準地指向密信偽造,足以證明謝淵蒙冤。可這些證據,卻因為徐黨的阻撓,無法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更無法公之於眾。

秦飛曾試圖提審詔獄署文書,那位參與偽造密信的關鍵證人,卻遭到鎮刑司密探的公然阻撓。魏進忠以“保護要犯”為由,派遣大量密探駐守證人府邸,禁止任何人接觸,秦飛多次率玄夜衛北司精銳前往,都與鎮刑司密探發生衝突,雖未釀成流血事件,卻也無功而返。按《大吳官製》,玄夜衛與鎮刑司皆為特務機構,互不統屬,可如今鎮刑司仗著徐黨的勢力,竟敢公然違抗帝王的密令,阻撓查案,可見徐黨的囂張跋扈。


最新小说: 穿越重生之我是嫪毐? 我的廣州姐姐 蘇家傻子的科舉日常 世界,病情根斷處理 一覺醒來七年後,娶了校花有了娃 洪流:從普通長毛開始 山河故我 都市修道錄 七零凝脂美人挺孕肚,高冷軍少攬腰寵 認親?不,本千金是來滅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