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
天德五年,寒浸紫宸宮瓦。魏進忠權傾朝野,緹騎如蝗遍京畿,六部九卿半為鷹犬。謝淵血濺鎮刑司那日,江南漕糧正黴變於官倉,北境軍卒凍餒於戍樓,而魏府生祠香火鼎盛,鎏金匾額“功高蓋世”四字,竟照得紫禁城角樓發顫。龍座上的蕭桓,指腹撫過賬冊上凝血的字跡,耳中似聞災民號哭穿雲而來——這方被奸佞蛀空的江山,終要以驚雷破暗,以赤血滌汙。此局,為謝淵之忠魂,為江南之白骨,更為大吳萬裡基業。
孤村
斷籬傾頹,衰草蕪蔓,寒鴉翔集其間。
老磨兀立,殘碾凝霜,霜華熠熠。
瘦馬負身著破褂之人,彳亍而行。
時殘陽西墜,餘暉灑地,彤雲滿天。
家中盼糧者,倚門而望,目極天涯。
心憂所思之人尚在遠途,未卜歸期。
大吳天子告天下臣民書
維天德六年春,惠風初暢,麥隴含青。朕複承大統六載,宵衣旰食,未敢稍忘列祖開疆之艱,未敢輕慢兆民托命之重。然權臣竊柄之禍,延及今春,國祚猶懸——魏進忠以閹寺之身,操司禮批紅之筆,掌理刑生殺之威,結黨營私如噬骨之疽,吮民膏血若貪狼之凶。致江南災黎初蘇,瘡痍未複;北境將士戍邊,甲胄尚寒。忠良含冤於九泉,生祠反濫於州郡,此誠大吳撥亂反正之秋也!朕心憂焚,萬民盼治,今布腹心於天下,以明除奸之誌,以昭興邦之願。
憶昔神武帝芟夷群雄,以“民為邦本”鐫於太廟金鼎;先皇承休啟泰,以“親賢遠佞”銘於禦座玉章。朕初登大寶,魏進忠即假“輔政”之名,行專權之實:戶部奏疏必先經其手,壅蔽聖聽;邊軍糧餉半入其府,肥私瘦公。謝淵公以骨鯁之臣,抗疏直言其罪,竟被誣通敵,血濺鎮刑司,指縫猶攥“保境”二字;遺骸未寒,反列“逆黨”名錄。嶽謙將軍守邊儘節,困於斷糧,力戰殉國,遺骨尚溫,而秦雲竟冒其功邀賞,坐享爵祿。江南大水,漕糧積腐於官倉,魏氏子侄反開私肆,以沙土摻米強索三倍之價,災民易子而食,哭聲震徹運河;北境雪暴,將士甲胄薄脆如紙,玄夜衛卻馳驛送珠,為魏賊飾鎏金府邸,瓦當映月,照見邊城白骨堆山。
朕非庸懦之主,姑為隱忍至今,非畏其勢焰,實恐兵戈驟起,禍及複蘇之民。當劉懷安秀才抱血冊、攜新麥,自江南春荒中突圍入京,朕撫其磨穿之袍、察其額上血疤,方知民間疾苦未脫絕境;當蒙傲統領懷父遺銅符、率北境舊部,於寒夜立誓清君側,朕觀其甲上霜痕、感其眼中烈誌,方信忠良之魂未絕於斯。此一載以來,太子蕭燊深自斂藏,於東宮暗錄魏黨名錄,玉匣藏鋒;陳禦史冒死入滇,於煙瘴叢中勘破私鹽黑幕,密疏傳警;蒙統領布防宮禁,以龍紋令牌安插要害,不動聲色。諸路忠勇,或隱於市井為耳目,或戍於邊庭為屏障,皆以赤心待朕,以熱血赴國。
今魏賊已覺陰謀敗露,緹騎四出如狼,京營異動似虎,竟欲以兵戈逼宮,圖篡大統。朕仰賴宗廟之靈,俯順蒼生之望,布詔天下:授蒙傲為除奸大將軍,總領禁軍,節製京畿諸衛,持節專征,得斬奸佞,先斬後奏;命太子蕭燊居守東宮,攝行監國之權,安撫內外臣民;召陳禦史即刻返京,執掌都察院,專理魏黨欽案——凡涉案者,無論三公九卿、勳戚近臣,一概嚴查,罪證昭然者,立付三法司論罪。
詔告天下將士:爾等隸禁軍、戍邊營,乃國之乾城,民之屏障,非魏賊私兵。昔嶽謙將軍以血肉守土,魂繞邊城;今蒙統領以忠勇號令,義薄雲天。爾等當辨順逆、明是非,隨旗斬惡者,賞以千金,爵及世祿;若執迷不悟,甘從賊叛者,必誅三族,籍沒家產,勿謂朕言之不預!
詔告天下官吏:爾等食君之祿,當為萬民父母,非魏黨鷹犬。昔謝淵公以死諫匡君,名垂青史;今有司以法紀正身,不容徇私。爾等當獻罪證、舉奸佞,能主動首過、揭發奸私者,可免其罪;若匿情不報、助紂為虐者,罷官奪職,永錮終身,不得敘用,勿謂朕法之不嚴!
詔告天下萬民:爾等皆大吳赤子,朕之骨肉。江南賑災糧船,已自通州啟運,三日內必至各州;被誣“亂民”者,已頒赦令,五日內儘歸故裡。魏黨所貪之財,儘沒入官,充作賑災之資、邊軍之餉;所建生祠,儘行拆毀,改立忠良祠,以祀謝淵、嶽謙諸公,四時享祭。爾等若見緹騎作惡、魏黨潛逃,持此詔即可告地方有司,或直赴禁軍大營,朕必為爾等做主,絕不使忠良蒙冤、奸惡漏網。
古訓有雲:“君者,舟也;民者,水也。”今朕以舟楫之責,求水之載;願以帝王之身,與天下共赴國難。自今日起,朕將親赴午門,與蒙統領共守宮城,以安人心;太子將坐鎮朝堂,與諸臣共理朝政,以穩大局。願與天下臣民,同心誅賊,同力扶危,共守大吳萬裡河山。
待魏賊伏誅之日,朕必親赴忠烈祠,親奉少牢之禮,告慰謝淵、嶽謙諸公忠魂;俟天下太平之時,朕必躬行輕徭薄賦,與萬民共慶豐年,共享盛世。若朕有負今日之誓,有負蒼生之望,甘受天譴,甘棄帝位,以謝天下!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大吳天子蕭桓親書
天德六年春四月廿日
劉懷安的靴聲剛隱沒在養心殿丹陛的霧色裡,蕭桓便將那冊浸著江南水汽的賬冊重重摜在禦案上。“啪”的脆響震翻鎏金燭台,燭火滾過“魏進祿倒賣賑災糧三萬石”的字跡,燎得紙角蜷曲如焦葉。他攥緊雙拳,指節泛白如霜,掌心被賬冊糙邊劃出血珠,正落在“易子而食”四字上——紅得像江南水澤裡浮起的冤魂眼。方才劉懷安伏地泣陳時,他眼前總晃著幼時南巡的暖光:運河畔老嫗捧出的糙米餅尚有餘溫,孩童追著禦駕喊“聖明”,可如今,那些笑臉全成了賬冊上冰冷的地名,成了護城河裡漂著的、連姓名都無的餓殍。
“魏進忠!”蕭桓的聲音從齒縫裡擠出來,每字都淬著冰,“你貪的是漕糧,是生民性命,是朕的江山根脈!”禦案下那方“親賢遠佞”白玉印,被他一腳踹得邊角崩裂,玉屑混著燭淚,落得滿地狼藉。張伴伴跪伏在地,指尖顫抖地攏著賬冊,眼角餘光掃過劉懷安磨毛的袍角——那上麵還沾著運河濕泥,是三千裡緹騎追殺留下的印記。這位江南秀才,揣著血證從屍堆裡爬出來,連乾糧都舍不得吃,卻在殿上叩得額頭見血:“陛下,再遲一步,江南就真成人間煉獄了!”
“從長計議?”蕭桓冷笑,將賬冊間夾著的半片黑稻殼按在禦案上——那是劉懷安從災民鍋中搶出的,乾癟得能硌碎牙。怒火沉下去,凝成眼底深潭:“再等,江南白骨能堆到承天門,北境將士要凍斃在城樓上!”他猛地掀開禦案暗格,潮濕的黴味混著鐵鏽味湧上來,“張伴伴,傳禁軍統領蒙傲即刻入宮,議‘宮城防衛’——走密道,繞開理刑院的眼線。”張伴伴剛起身,又被他喝住:“若遇緹騎盤查,就說朕要查禦膳房的米糧。”
那密道是神武帝留下的後手,青磚上還留著靖難時的刀痕。當年謝淵蒙冤,就是想借這條密道入宮麵聖,卻被魏黨眼線出賣,在出口遭緹騎截殺——屍身泡在護城河裡三日,撈起時,指縫裡還攥著寫給朝廷的血書。蕭桓撫著磚牆上的刀痕,指腹沾了層薄灰,忽然想起謝淵生前最後一道奏疏,被魏進忠改成“通韃靼反詞”,公示在鎮刑司前。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隻剩決絕。
張伴伴鑽進密道時,蕭桓正對著《寰宇圖》出神。江南諸州被朱筆圈得密密麻麻,紅點如血,全是劉懷安報來的饑饉之地。他指尖撫過應天府——魏進忠的侄子魏進祿在那兒開了七座“私倉”,將官糧摻著沙土賣,每石價錢翻三倍,災民買不起,隻能啃樹皮、挖觀音土。禦案上擺著三份戶部奏疏,全是王漢臣所遞,開篇皆言“國庫空虛,請減江南賑災款”,末尾卻附“請為魏公公增建生祠於應天”。
“荒唐!”蕭桓將奏疏掃落在地,宣紙擦過磚地的聲響在殿內回蕩。王漢臣這等庸才,靠給魏進忠獻“夜明珠枕”上位,掌著全國賦稅,卻把心思全用在逢迎上。前任戶部尚書劉煥,隻因不肯在克扣軍糧文書上簽字,便被羅織“貪墨”罪名流放嶺南——聽說他幼子在途中凍斃,裹屍的破布還是路人給的。這些事,魏進忠全瞞著他,若不是劉懷安冒死入京,他至今還以為江南“風調雨順”,北境“軍糧充足”。
密道入口傳來甲葉碰撞聲,蕭桓立刻握住禦座旁的短刀——這是他登基後養成的習慣,連禦膳房的廚子都是魏黨眼線,他不敢有半分鬆懈。蒙傲的身影出現在光影裡,甲胄上還凝著演武場的霜塵,腰間佩刀鞘磨得發亮,刀鐔處刻著的“北境”二字被血漬浸成暗紅。這位禁軍統領是三朝老將,祖父隨神武帝開國,父親蒙毅因彈劾魏黨被罷官身死,他自己握著禁軍兵權卻始終低調,魏進忠幾次拉攏,都被他以“武將不涉黨爭”擋回。
“臣蒙傲,叩見陛下。”蒙傲單膝跪地,甲葉撞在青磚上,悶響如鼓。他沒有行全禮,而是微微抬頭,目光與蕭桓對視——從這位年輕帝王眼中,他看到了不同於往日的決絕,像北境雪地裡即將出鞘的刀。蕭桓快步上前扶他,將賬冊塞進他手中:“蒙統領,你看看,這是江南的實情,是魏進忠的‘功勞’。”蒙傲指尖撫過“宣府衛軍糧欠發五月”的字跡,指節猛地攥緊,賬冊邊緣被捏得發皺——他曾在宣府衛戍守三年,那些凍得握不住刀的將士,都是他的袍澤。
“臣請命!”蒙傲猛地叩首,額頭撞得青磚發顫,“願率禁軍清君側,斬魏賊及其黨羽,以安天下!”他聲音帶著壓抑的悲憤,北境副將嶽謙戰死前,還在密信裡寫“軍糧將儘,弟兄們煮草根為食”,可這封信,卻被秦雲截下,改成“大捷請賞”遞進宮。蕭桓卻抬手止住他,目光掃過密道入口:“不可。你此刻動兵,便是‘宮變’,魏進忠反咬一口,緹騎與京營立刻圍堵禁軍——朕要的不是一時痛快,是連根拔起。”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蒙傲抬頭時,正撞見蕭桓眼底的血絲。這位帝王雖年輕,卻比他想的更懂隱忍。蕭桓撿起地上的奏疏,指著“請建生祠”四字:“魏進忠要的是‘魏公公’蓋過‘大吳天子’,他掌理刑院、司禮監,京營三成是他心腹,玄夜衛孫成是他走狗——朕要布一張網,讓他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他從暗格取出鎏金龍紋令牌,塞進蒙傲手中,令牌上“禁軍統領”四字是神武帝禦筆,冰涼的龍紋硌得掌心生疼。
“第一,三日內,將你信得過的副將安插在宮門、禦膳房、司禮監。”蕭桓聲音壓得極低,“宮門是魏黨監控朕的關口,禦膳房關乎安危,司禮監掌批紅——這三處必須握在自己人手裡。持此令牌,遇緊急情況可先斬後奏,便是緹騎攔路,也照殺不誤。”蒙傲握緊令牌,喉間發緊——這不是兵權,是帝王托孤的重量。
“第二,盯緊秦雲。”蕭桓用朱筆圈出京營駐地,“他身兼宣府衛總兵與京營將軍,是魏黨最利的爪牙。去年嶽謙戰死,就是他故意拖延糧草。他的緹騎在查劉懷安,你要暗中保護;若他有異動,立刻調禁軍圍堵——斷了這隻手,魏賊就成了廢人。”蒙傲點頭,秦雲的狠辣他早有耳聞,那人靠斬殺前任總兵上位,手上沾的全是自己人的血。
“第三,守住所有密道。”蕭桓的目光落在密道入口,“這是先帝後手,也是魏黨可能用來挾持東宮的退路。謝淵當年就栽在這上麵,朕不能重蹈覆轍。”他頓了頓,強調道,“守密道的人,必須是你父親的舊部,北境回來的老兵——京營裡魏黨的眼線太多。”蒙傲躬身應下,父親蒙毅的舊部,都是過命的交情,絕無二心。
蕭桓又遞過一封密信,信封上畫著稻花——這是陳禦史與他的暗號。“裡麵是魏黨在京營的眼線名單,你按名單清理,動作要隱蔽。”蒙傲接過密信,指尖觸到信封內側的硬痕,知道裡麵還夾著東西。“陳禦史在雲南查魏黨私鹽案,魏進忠已派人去殺他。”蕭桓的聲音沉下去,“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蒙傲遲疑片刻,“魏進忠頻頻出入東宮,似有拉攏太子之意,臣擔心……”蕭桓嘴角勾起冷笑,掀開禦案另一封密信,是太子蕭燊的筆跡:“魏賊贈玉,兒臣以‘嗜玉’為名收下,已在玉匣夾層藏下魏黨暗線名錄。”蕭桓將密信遞過去:“蕭燊自有分寸,他比朕當年更懂藏鋒。”蒙傲看著密信,心中疑慮儘消——太子年少卻不怯,是大吳之幸。
蕭桓走到窗前,推開條窗縫,冷風裹著緹騎的銅鈴聲飄進來——那聲音尖銳如刀,懸在所有人頭頂。“朕與太子,與你,與陳禦史,與天下忠良,早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聲音帶著疲憊,卻異常堅定,“這一次,要麼魏進忠死,要麼朕愧對列祖列宗,愧對江南白骨。”蒙傲望著帝王的背影,單薄卻挺直,忽然想起北境雪夜裡,將士們圍著篝火喊“守土護君”的模樣——他握緊令牌,暗下決心,便是粉身碎骨,也要護得這江山周全。
蒙傲告退時,蕭桓將那半片黑稻殼塞進他手中:“若禁軍將士有遲疑,就告訴他們,這是江南災民的口糧,是魏進忠貪墨的證據。”蒙傲握緊稻殼,乾癟的觸感像一根針,刺進心裡。他轉身走進密道,甲胄聲響漸漸遠去,密道入口的陰影,又恢複了寂靜。蕭桓獨自站在禦座前,拿起賬冊,指尖撫過謝淵血書的殘痕,淚水終於砸在紙頁上,暈開一片水漬。
張伴伴悄無聲息地進來,看著禦座上的身影,不敢上前。蕭桓擦去淚水,將賬冊與“親賢遠佞”玉印一同鎖進暗格。他知道,魏進忠很快會察覺——劉懷安入京的消息,瞞不了多久。但他不怕,蒙傲的禁軍是刀,太子的東宮是網,陳禦史的密探是線,劉懷安的血證是刃,隻待時機一到,便要將魏黨一網打儘。
窗外的銅鈴聲近了又遠,蕭桓鋪開宣紙,提起狼毫,寫下“除奸”二字。筆鋒如斬馬刀劈過宣紙,力透紙背,墨痕邊緣洇著燭淚,像凝血未乾。燭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像一尊守護江山的石像,在黑暗中,默默積蓄著驚雷的力量。
蒙傲揣著那半片黑稻殼走出密道時,晨光剛漫過宮城琉璃瓦,在青磚地上投下碎金般的光影。他沒回禁軍大營,繞了三條街,鑽進東城“福記糧鋪”——這是父親蒙毅安插的暗線據點,掌櫃張滿是北境老兵,臉上一道刀疤從眉骨劃到下頜,是護糧時留下的勳章。糧鋪後院地窖裡,十餘名舊部已等候多時,每個人腰間都彆著刻“蒙”字的銅符,那是蒙家軍的信物。
“趙勇,你帶三人今夜戌時換防禦膳房。”蒙傲將龍紋令牌拍在案上,指腹點著地圖上禦膳房的位置,“魏進忠的遠親王總管貪杯,戌時必去後巷‘醉仙樓’,你們以‘查宮禁安全’為由接管,隻換人,不聲張——後廚菜板下藏著他貪墨的賬冊,一並取來。”斷了左臂的趙勇抱拳應下,鐵鉤似的殘肢撞在甲胄上,悶響刺耳——這是當年為護嶽謙,被韃靼箭射穿的傷。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安排完禦膳房,蒙傲取出陳禦史的密信,指尖點在“李三”二字上:“此人是秦雲安插在禁軍的眼線,負責傳大營動向。張滿,你帶兩人扮糧商,午時在西市‘悅來客棧’截他——留活口,問出秦雲與京營的聯絡暗號。”他遞過一枚玄鐵令牌,刻著“玄夜衛北司”字樣,“這是去年擒的魏黨密探身上搜的,若遇緹騎,亮這個。”
巳時,蒙傲回禁軍大營時,營門已圍了群人。參將李三挎著腰刀,正對著副將李達怒吼:“蒙統領不在,憑什麼調我去守宮門?這是秦將軍的差事!”蒙傲撥開人群,龍紋令牌在晨光中閃過冷光:“本統領的將令,你敢不從?”李三臉色驟變,剛要辯解,蒙傲已按在刀柄上,“還是說,你隻認秦雲,不認陛下的令牌?”
李三額頭滲汗,訕訕收刀。蒙傲盯著他的眼,一字一句道:“即刻帶你的人去宮門,若敢私傳消息——”他抬手做了個斬的手勢,“嶽謙將軍的血,還凝在宣府衛的城樓上。”這句話戳中李三的軟肋——當年嶽謙戰死,他就在軍中,親眼見秦雲扣下軍糧,看著弟兄們凍餓而死。李三不敢再強,轉身帶著親信離去。蒙傲對李達使個眼色,李達立刻領兩人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