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心憂所思之人尚在遠途,未卜歸期_玄楨記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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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2章 心憂所思之人尚在遠途,未卜歸期(2 / 2)

未時的西市格外喧鬨,張滿扮的糧商剛將一麻袋“陳米”扛進悅來客棧,就見李三帶著兩名親兵走進來。他使個眼色,兩名扮成夥計的舊部立刻上前引路,將人請進預先訂好的上房。剛關上門,張滿就摸出玄鐵令牌:“孫指揮使有令,秦將軍要你即刻上報禁軍動向。”

李三果然放鬆警惕,從懷裡掏出一卷密信:“蒙傲今早清理了三名弟兄,還調我去守宮門,看樣子是要動真格的。秦將軍讓我盯緊他的行蹤,這是近三日的禁軍布防圖。”話音剛落,房梁上突然躍下兩人,刀光直指李三後腰。李三反應極快,拔刀格擋,卻被張滿一腳踹在膝彎,跪倒在地。就在這時,客棧外傳來緹騎的馬蹄聲——“奉魏公公令,查捕亂黨!”

消息傳到禁軍大營時,蒙傲正在檢查新換防的宮門守衛。“統領,張滿那邊被緹騎堵了!”傳令兵的聲音帶著急喘,“李三的親兵逃了一個,去魏府報信了!”蒙傲臉色一沉,當即翻身上馬:“傳我將令,調五百輕騎隨我去西市,告訴弟兄們,緹騎敢攔,以‘擅闖民宅、驚擾百姓’論處,格殺勿論!”他腰間的佩刀撞在馬腹上,那是父親蒙毅的遺物,刀鞘上刻著的“忠勇”二字,在陽光下格外清晰。

西市街口,緹騎已將悅來客棧圍得水泄不通。領頭的緹騎校尉舉著魏進忠的令牌:“奉司禮監令,客棧內皆是謝黨餘孽,閒雜人等一律退開!”張滿等人守在客棧門口,刀已出鞘,眼看就要衝突。就在這時,蒙傲的騎兵隊疾馳而來,馬蹄踏得石板飛濺。“住手!”蒙傲翻身下馬,龍紋令牌舉過頭頂,“禁軍奉旨查勘宮禁細作,緹騎竟敢越權插手?”

緹騎校尉臉色發白,卻硬著頭皮道:“這是魏公公的鈞旨——”話沒說完,就被蒙傲一拳砸在臉上。“宮城之內,隻有陛下的旨意,沒有‘魏公公的鈞旨’!”蒙傲的聲音震得人耳膜發顫,“來人,將這些越權滋事的緹騎拿下,違抗者,按謀逆論處!”禁軍將士一擁而上,緹騎本就畏懼禁軍的戰力,見蒙傲動了真格,紛紛棄械投降。蒙傲走進客棧時,張滿已將李三捆結實,密信和布防圖都在手中。他瞥了眼地上嚇得發抖的李三,冷聲道:“帶回去,親自審。”

蕭桓在養心殿待到深夜,張伴伴幾次勸他歇息,都被他拒絕。他麵前擺著從司禮監調來的卷宗,全是魏黨構陷忠良的罪證——前任兵部尚書謝淵,被誣“通韃靼”,斬於鎮刑司前,家產查抄,妻兒流放;前任刑部尚書周鐵,因反抗魏黨越獄死諫,被秦雲當眾梟首,首級懸於鎮刑司門前三日;前任玄夜衛指揮使周顯,因不附魏黨,被貶為街頭乞丐,受儘屈辱,最後凍斃在寒冬的街頭。

“這些忠良,都死在了魏進忠的刀下。”蕭桓的聲音帶著哽咽,他拿起謝淵的卷宗,裡麵夾著謝淵的絕筆信,字跡蒼勁有力,寫著“臣死不足惜,唯願陛下親賢臣,遠小人,保大吳江山永固”。這封信,魏進忠當年扣下,沒有呈給他,若不是他這次刻意調閱卷宗,恐怕永遠也見不到。蕭桓將絕筆信貼身收好,這是忠良的血,是他除奸的動力。

窗外傳來雞叫時,蕭桓終於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天邊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開始了。他知道,魏進忠很快就會得知劉懷安入京的消息,一場風暴即將來臨。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蒙傲的禁軍在暗處布防,太子在東宮牽製,陳禦史的密探在收集更多罪證,劉懷安的血證是最鋒利的刃——他要在早朝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將魏進忠的罪行公之於眾,讓他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張伴伴端著早膳進來時,看到蕭桓正對著天邊的曙光出神。“陛下,該用早膳了。”張伴伴將粥碗放在禦案上,“這是新熬的小米粥,禦膳房的趙副總管親自做的,您放心用。”蕭桓拿起粥碗,溫熱的粥氣撲麵而來,他知道,這是蒙傲安排的人,是他的第一道防線。他喝著粥,想起劉懷安說江南災民連糠都吃不上,心中的決心又堅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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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剛畢,司禮監掌印太監就來奏報,說魏進忠在宮門外求見,說有“緊急公務”啟奏。蕭桓放下粥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得正好,傳他進來。”他知道,魏進忠一定是為了劉懷安的事而來,他正好可以探探魏進忠的底,看看這個奸賊,到底有多少底氣。禦座上的龍紋,在晨光中閃著冷光,一場君臣之間的博弈,即將開始。

禁軍大營的刑訊室裡,燭火搖曳。李三被綁在刑架上,渾身是汗。蒙傲坐在對麵的木椅上,手中把玩著那半片稻殼,沒有動刑,隻是緩緩開口:“嶽謙將軍戰死前,給朝廷寫了三封求糧信,你當時是秦雲的親兵,應該見過吧?”李三的身體猛地一僵,眼神躲閃起來。

“那三封信,都被你截了,對吧?”蒙傲將稻殼放在李三麵前,“江南災民吃不上飯,北境將士凍得握不住刀,你卻幫著秦雲克扣軍糧、傳遞假消息。你看看這個,”他指著稻殼,“這是江南災民的口糧,你吃的米,都是他們的血汗換來的。”李三的嘴唇顫抖著,突然哭了出來:“統領,我也是被逼的!秦雲拿我妻兒要挾,我不敢不從啊!”

“被逼的?”蒙傲猛地拍案而起,聲音陡然提高,“嶽謙將軍的副將,為了護糧,被韃靼的箭射穿了喉嚨,他臨死前還喊著‘軍糧到了嗎’,你敢說你是被逼的?”他一把揪住李三的衣領,“秦雲與魏進忠的勾結,京營的布防弱點,還有魏黨在各地的據點,一一招來,若有半句虛言,我讓你親眼看著你的妻兒,為你陪葬!”

恐懼終於壓垮了李三,他斷斷續續地招供:秦雲每月初十會去魏府密談,京營的西營是魏黨的親信駐守,魏進忠在江南的糧倉,由他的侄子魏進祿掌管,暗號是“稻花香”。蒙傲讓人將供詞一一記錄在案,簽字畫押後,才讓人將李三押下去。剛走出刑訊室,副將李達就匆匆趕來:“統領,魏府派人來了,說是魏公公請您去府中赴宴,商議‘禁軍與緹騎協同防務’的事。”

蒙傲眼中閃過一絲冷笑:“來得正好。”他轉身回帳,換上一身嶄新的甲胄,又將李三的供詞藏在甲葉內側——他要親自去魏府探探虛實,看看這個奸賊,到底是真的想“協同防務”,還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臨行前,他對李達吩咐道:“我若三更未歸,立刻調動禁軍圍住魏府,持此令牌去養心殿見陛下。”他將龍紋令牌交給李達,大步走出大營。此時的魏府,燈火通明,正像一張張開的網,等著他自投羅網。

魏府的宴會廳格外奢華,鎏金的燭台照亮了滿桌的珍饈。魏進忠穿著一身紫色蟒袍,坐在主位上,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蒙傲走進來時,他立刻起身相迎,親自為蒙傲倒酒:“蒙統領今日在西市處置緹騎,真是雷厲風行啊,老奴都聽說了。”

“魏公公說笑了。”蒙傲接過酒杯,卻沒有喝,隻是微微躬身,“緹騎越權滋事,擾亂市井,本就是禁軍的職責所在,談不上雷厲風行。”他目光掃過席間的秦雲,秦雲正惡狠狠地盯著他,眼神中滿是敵意。蒙傲心中了然,李三的事,秦雲已經告訴魏進忠了。

“蒙統領剛清理了禁軍的‘內鬼’,真是幫了老奴一個大忙啊。”魏進忠話鋒一轉,似笑非笑地看著蒙傲,“不過老奴聽說,那內鬼是秦將軍的舊部,統領這麼做,就不怕秦將軍有意見嗎?”秦雲立刻附和道:“是啊,蒙統領,李三忠心耿耿,怎麼會是內鬼?怕是有什麼誤會吧。”

“誤會?”蒙傲放下酒杯,聲音平靜卻帶著威壓,“李三私傳禁軍布防圖給京營,還與緹騎暗通款曲,證據確鑿,何來誤會?”他瞥了眼秦雲,“秦將軍若覺得委屈,大可隨我去禁軍大營,與李三當麵對質,若真是誤會,本統領自會向秦將軍賠罪。”秦雲被噎得說不出話,他哪敢去對質,李三一旦招供,他的罪行就會暴露。

宴席過半,魏進忠借口更衣,將秦雲叫到後堂。“這個蒙傲,不簡單。”魏進忠的臉色沉了下來,“禦膳房的王總管剛才派人來報,他的人被換了,換成了蒙傲的舊部;西市的緹騎被抓,李三被擒,這分明是蒙傲在針對我們。”秦雲咬牙道:“義父,不如我們先動手,調集京營的人,圍住禁軍大營,殺了蒙傲這個礙事的家夥!”

“不可。”魏進忠擺擺手,眼中閃過陰鷙的光芒,“蒙傲手握禁軍兵權,又有陛下的信任,沒有確鑿的罪名,動他就是謀逆。再說,我們還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據。”他頓了頓,“你立刻去查,蒙傲審李三審出了什麼,還有,讓孫成的玄夜衛盯緊蒙傲和養心殿的動向,一有消息,立刻回報。”秦雲躬身應下,匆匆離去。魏進忠望著窗外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狠厲的笑容:“蒙傲,蕭桓,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扳倒我?太天真了。”

蕭桓沒有叫他起身,目光落在他腰間的金牌上:“魏公公深夜求見,有何緊急公務?”魏進忠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往日蕭桓對他總是客客氣氣,今日卻這般冷淡。他定了定神,說道:“啟稟陛下,近日有江南亂民潛入京城,自稱是秀才劉懷安,散播謠言說江南災情嚴重,還汙蔑鎮刑司緹騎貪腐,老奴已命秦雲派人抓捕,特來向陛下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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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蕭桓故作驚訝,“竟有此事?劉懷安?他散播了什麼謠言?”魏進忠見蕭桓上鉤,立刻添油加醋地說道:“那亂民說江南災民易子而食,說戶部克扣賑災糧,還說……還說陛下被奸臣蒙蔽,不管百姓死活。”他偷瞄著蕭桓的臉色,想從他眼中看到憤怒,卻隻看到一片平靜。

蕭桓拿起禦案上的戶部奏疏,扔到魏進忠麵前:“魏公公,這是戶部尚書王漢臣遞上來的奏疏,說江南風調雨順,無需賑災,還請為你增建生祠。你說劉懷安是亂民,可王漢臣的奏疏,與你說的,怎麼不一樣?”魏進忠撿起奏疏,臉色微微一變,他沒想到蕭桓會突然提起這件事。“陛下,王尚書的奏疏是實情,那劉懷安是謝黨餘孽,故意散播謠言,擾亂民心,老奴這就派人將他抓來,嚴加審訊。”

“不必了。”蕭桓打斷他,語氣突然變得嚴厲,“劉懷安已經入宮見過朕了,他帶來了江南的賬冊,帶來了災民的血書,帶來了魏進祿倒賣賑災糧的證據!”他猛地一拍禦案,“魏進忠,你還敢狡辯?你弟弟魏進祿在江南貪墨漕糧,你在京城結黨營私,構陷忠良,克扣邊軍糧餉,你以為朕都不知道嗎?”魏進忠臉色瞬間慘白,他沒想到劉懷安竟然已經見到了蕭桓,還帶來了證據。

蒙傲從魏府回來時,已是二更天。他沒有歇息,立刻帶著李三的供詞和從魏府探得的消息,通過密道潛入養心殿。蕭桓還在禦案前批閱奏折,案上擺著的,正是陳禦史從雲南遞來的最新密信——魏進忠已派人去雲南刺殺陳順。

“陛下,魏進忠已經起疑了。”蒙傲將供詞呈給蕭桓,“他讓秦雲查李三的供詞,還讓孫成的玄夜衛盯緊禁軍和養心殿。今日宴席上,秦雲想挑事,被臣壓下去了,但這隻是權宜之計。”蕭桓翻看著供詞,眉頭緊鎖:“魏進忠老奸巨猾,一旦讓他查到陳禦史的蹤跡,我們的計劃就全暴露了。”他抬頭看向蒙傲,“你覺得,我們現在可以動手了嗎?”

“還不行。”蒙傲躬身道,“京營的西營還在魏黨手中,孫成的玄夜衛有三千精銳,遍布京城。臣已讓北境的舊部暗中調兵,三日後才能抵達京郊。等大軍一到,我們裡應外合,才能將魏黨一網打儘,不留後患。”他頓了頓,又道:“不過魏進忠疑心極重,這三日恐怕不會安分,臣已加強宮城和養心殿的防衛,確保陛下的安全。”

蕭桓點了點頭,將供詞鎖進暗格:“你做得很好。明日早朝,我會故意斥責你‘擅動緹騎、激化矛盾’,讓魏進忠放鬆警惕。你趁機將禁軍的主力,調到京營附近布防,記住,務必隱蔽。”蒙傲躬身領旨:“臣遵旨。”剛要轉身離去,蕭桓又叫住他:“嶽謙將軍的忠魂,謝淵大人的冤屈,都等著我們為他們昭雪。”蒙傲的眼眶微微發紅,重重叩首:“臣粉身碎骨,也必不負陛下所托!”

蒙傲離開後,蕭桓走到窗前,望著魏府方向的燈火。他知道,這三日將是最凶險的時刻。而此時的魏府,魏進忠正對著孫成大發雷霆。“你派去盯蒙傲的人呢?連個人影都盯不住,要你們玄夜衛何用!”孫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公公,蒙傲的禁軍防衛太嚴,我們的人根本靠近不了,而且——”他遲疑了一下,“我們在養心殿外的眼線回報,昨夜有禁軍從密道進出,好像是蒙傲。”

“密道?”魏進忠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他猛地想起謝淵當年試圖通過密道入宮的事,心中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出來——蕭桓和蒙傲,早就勾結在了一起,他們清理內鬼、調動禁軍,根本不是偶然,而是早有預謀!“不好!”魏進忠猛地站起身,“他們要動手了!孫成,立刻調動玄夜衛,守住京營西營;秦雲,即刻帶京營的人,圍住禁軍大營!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夜色中,魏府的號令聲此起彼伏,一場即將爆發的血戰,已在暗中拉開了序幕。

六部尚書中的魏黨成員,聽到消息後,有的嚇得閉門不出,有的試圖卷款逃跑,都被陳禦史的密探抓個正著。戶部尚書王漢臣,被抓時還在焚燒貪腐的賬冊,賬冊的灰燼飄了一地,卻還是留下了他克扣邊餉的證據——殘頁上“轉魏府銀五千兩”的字跡清晰可辨。吏部尚書李嵩,因侄子貪腐案被魏進忠拿捏,此刻見魏黨倒台,立刻主動投案,交出了魏黨銓選官員的名單,名單上“特薦”二字旁,全是魏進忠的朱批。

劉懷安得知魏進忠被抓的消息後,跪在養心殿外,哭著叩首:“陛下聖明,江南的災民有救了,謝公的冤屈有救了!”蕭桓走出養心殿,親手將他扶起:“劉先生,這不是朕一個人的功勞,是你,是陳禦史,是蒙統領,是所有忠於大吳的忠良,共同的功勞。”他看著跪在殿外的百姓,他們都是聽到消息趕來的,手中捧著粗茶與米餅,高喊著“陛下聖明”,有白發老嫗甚至哭著將米餅往禁軍將士手中塞,那是江南災民最淳樸的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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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蕭燊也趕來養心殿,他帶來了魏黨在東宮安插的眼線名單:“父皇,魏進忠的爪牙已經全部清除,東宮安全了。”蕭桓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做得好,以後這大吳的江山,還要靠你守護。”他走到百姓麵前,舉起手中的賬冊:“朕向你們保證,江南的賑災糧,三日內必到;被魏黨迫害的忠良,朕必為他們昭雪;魏黨貪墨的錢財,都將用來救濟災民,用來補發邊軍的糧餉!”

百姓們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聲音傳遍了整個紫禁城。蕭桓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除奸隻是第一步,接下來,他還要整頓朝綱,安撫災民,重振邊軍,讓大吳的江山,重新煥發生機。蒙傲走到他身邊,手中捧著那把從謝淵舊宅尋回的燒黑糧勺——勺沿還留著緹騎的刀痕,是當年謝淵守護漕糧時留下的信物。蕭桓伸手撫過糧勺的焦痕,眼中淚光閃動,這把糧勺,是忠良的見證,也是他必須守護的初心。

片尾

詔獄審結魏黨案。魏進忠罪證確鑿,判淩遲處死,其族流放三千裡,家產儘沒入官,充作江南賑災款。臨刑之日,百姓夾道唾罵,磚石擲其身,昔日鎏金蟒袍染血汙,終成天下笑柄。秦雲通敵謀逆、擅殺主帥,斬於宣府衛前,首級傳示九邊,以告嶽謙等戰死將士忠魂。孫成私通韃靼、偽造罪證,與王漢臣、錢坤等六部奸黨一並梟首,懸於鎮刑司舊址三日,以儆效尤。

次年正月,蕭桓下《昭雪詔》,追贈謝淵為太保、兵部尚書,諡“忠肅”,歸葬京師忠烈祠,其流放妻兒儘數召回,賜宅供養。謝淵舊部被罷黜者,經核查無誤後次第起用,其中三人補任邊鎮副將,續守謝公曾護之疆土。通州百姓所立“謝公守土處”石牌,由朝廷賜金粉重刻,蕭桓親題“忠魂永固”四字,立於德勝門內,四時祭祀。

江南賑災糧於天德六年正月初十啟程,由禁軍護送,劉懷安為副使,沿途監督發放。此前黴變漕糧涉案者,無論官階高低,一律下獄勘問。北境軍餉拖欠者,三月內儘數補發,蒙傲親往宣府衛宣旨,將士們捧糧而泣,聲震營壘。禦膳房副總管趙勇,因護駕有功,升禁軍參將,賜銀百兩;禦史陳順從雲南召回,任都察院左僉都禦史,專司監察吏治。

官製整頓同步推行,魏黨銓選之官員,凡貪腐有據者革職,脅從者降職留用,李嵩因主動獻罪、揭發魏黨細節,免死流放遼東,其子貪腐案另案處置。理刑院、玄夜衛等特務機構,劃歸都察院管轄,廢除“先斬後奏”之權,刑訊需有三法司文書為憑。東宮太子蕭燊,因協查魏黨有功,受命參與朝政,蕭桓常以謝淵絕筆信示之,誡曰“君者,舟也;民者,水也,不可不慎”。

天德六年暮春,江南傳來捷報,災民複業者逾七成,新麥長勢喜人;北境韃靼聞魏黨覆滅、邊軍整肅,不敢南犯,烽燧無警。蕭桓立於養心殿,將那本血漬賬冊與謝淵的燒黑糧勺一同收入金匱,窗外海棠盛放,暖光灑在“親賢遠佞”的玉印上,終不複昔日寒色。

卷尾

夫國之興也,在親賢遠佞;邦之固也,在恤民保疆。天德五年之禍,非魏進忠一人之惡,實乃權柄失衡、監察廢弛之弊。蕭桓以孤帝之身,藏鋒蓄銳,借忠良之力,破奸佞之網,雖有雷霆之舉,更有仁厚之施——誅惡不株連,昭雪不遲緩,賑災不敷衍,此其能安天下之故也。

謝淵之忠,在於臨危不改其節;蒙傲之勇,在於執義不避其險;陳順之直,在於觸邪不畏其威;劉懷安之韌,在於抱冤不棄其誌。此諸賢之力,彙為除奸洪流,方使大吳江山轉危為安。然奸佞易除,貪念難絕,蕭桓以血冊為鑒,太子以忠魂為師,後世君者若能常念“易子而食”之痛、“忠肅”之諡之重,則江山可保,蒼黎可安。

史載:“天德之變,雷霆滌汙,日月重光。”非獨帝王之功,實乃民心所向、忠良所聚也。蓋天下之理,從來邪不壓正,權不代民,此亙古不易之道,亦為後世治國者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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