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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0章 雪埋驛路迷征馬,月照邊牆照鬢斑(1 / 2)

卷首語

仲夏的日頭剛爬過德勝門城樓,京營校場的黃土便被曬得發燙。本該是旌旗獵獵、甲葉鏗鏘的操練時分,此刻卻一派頹靡——幾名士兵斜倚著鏽跡斑斑的長槍閒聊,號服上的補丁摞了三層,甲胄歪斜地掛在肩頭,腰帶鬆垮得能塞進半個拳頭;不遠處的營帳外,酒葫蘆滾在泥地裡,賭錢的吆喝混著劣質燒酒的酸氣飄出,連巡邏的旗牌官都縮在樹蔭下打盹。這支護衛京師的核心力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

校場角門的老槐樹下,一位身著青綢長衫的年輕公子負手而立,月白襯裡的袖口沾了點塵土,腰間一枚墨玉扣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正是微服查訪的監國太子蕭燊。他指尖摩挲著玉佩,眉峰微蹙,目光如寒星般掃過校場的每一處亂象,指節不自覺地攥緊。

出塞

朔漠殘照漢時關,萬裡烽煙戍未還。

風卷黃沙侵甲冷,胡笳聲裡守霜山。

滄溟潮湧靖海關,萬裡濤聲枕甲閒。

帆影如墨疑倭至,孤懸海國護江灣。

長白風烈鎖雄關,萬裡霜風戍未閒。

雪埋驛路迷征馬,月照邊牆照鬢斑。

滇雲疊翠永昌關,萬裡煙嵐戍未還。

瘴雨蠻煙侵戍骨,深山鼓角報平安。

蕭燊已在京營外圍暗訪三日,今日借著給禁軍副將林銳送調兵文書的由頭,終於踏入這處京師屏障。剛過校場的石牌坊,就聽見淒厲的哭喊——一名瘦得顴骨凸起的士兵被校尉拖拽著,號服磨破了袖口,露出的胳膊上滿是青紫傷痕,懷裡緊緊抱著半塊發黴的雜糧餅,餅渣子順著指縫往下掉:“將軍,軍餉拖了三個月,弟兄們連糠麩都快吃不上了,哪有力氣舉槍操練啊!”那校尉三角眼斜睨,抬腳就往士兵膝蓋上踹,靴底踩碎了地上的麥秸:“少他娘的嚎!周將軍說了,糧草在運河上堵著,軍餉得等!再敢煽動軍心,直接拖去轅門杖斃!”

“周將軍?是京營左營統領周虎?”清冷的聲音驟然響起,蕭燊從槐樹後走出,青衫被風掀起一角。校尉見他衣著考究,身後跟著兩名腰佩繡春刀的親衛——那是林銳的貼身人手,頓時收斂了囂張氣焰,弓著腰支支吾吾:“正是……不知公子是哪位府上的?”林銳恰好從營房趕來,見此情景大步上前,聲如洪鐘:“瞎了你的狗眼!這是監國太子殿下!”“太子”二字落地,校尉雙腿一軟,“噗通”跪倒在滾燙的黃土上,額頭重重磕下去,揚起的塵土沾了滿臉,臉色慘白如紙。周圍的士兵聞聲聚攏,先是錯愕,待看清蕭燊腰間的墨玉符牌——那是先帝親賜的監國信物,紛紛扔下手中的農具跪倒,壓抑許久的怨憤如決堤的洪水,瞬間爆發。

“殿下!周虎克扣軍餉三個月,連冬衣都拆了棉花賣錢,去年冬天凍死了兩個弟兄!”“右營王彪更狠,把我們派去他的莊園種地,誤了操練就扣糧,他家裡的糧囤都堆到房梁了!”“前幾日韃靼探子在京郊晃悠,我們手裡的弓都是斷弦的,槍頭鏽得戳不穿皮甲,哪敢出去巡邏?再這樣下去,京營就是個空架子!”士兵們的控訴聲此起彼伏,有個年輕士兵急得哭了,抹著眼淚道:“我娘在家等著軍餉治病,再拖下去……”蕭燊快步上前,蹲下身扶起那名抱乾糧的老兵,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老繭和指縫裡的泥垢,粗糙得像砂紙,心中的怒火瞬間燒到了喉頭。他抬手幫老兵理了理歪斜的帽簷,聲音沉而穩:“你們的苦,朕知道了。今日起,絕不會再讓你們受委屈。”

“林銳,立刻封鎖校場,不許周虎、王彪等人離開!”蕭燊起身時,語氣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再派親信去戶部核查京營軍餉發放記錄,去兵部調取這三人的任職考評。朕倒要看看,是誰給他們的膽子,敢在京營這龍潭虎穴裡作威作福!”林銳高聲領命,校場的混亂瞬間被秩序取代,士兵們望著蕭燊的背影,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當蕭燊帶著士兵的控訴和初步查證的證據回到東宮時,兵科給事中孫越已在等候。“太子殿下,臣剛收到邊鎮密報,周虎的侄子在西北任職,多次將京營的精良兵器倒賣給藥販,最終流入韃靼境內。”孫越遞上密信,“這京營的三位統領,早已不是護國安邦的將領,而是蛀蝕軍伍的蛀蟲!”

蕭燊連夜召來大將軍蒙傲和兵部尚書秦昭,東宮書房的燭火燃到天明,燭淚在案頭堆成了小山。蕭燊將一疊賬冊推到二人麵前,紙頁上的朱砂批注格外醒目:“京營是京師的最後一道防線,周虎、王彪、李達分管三營,結黨營私如鐵三角。戶部撥下的軍餉,到士兵手裡隻剩六成,其餘的要麼進了他們的私囊,要麼用來賄賂外戚。”他指著其中一頁,“你看這裡,上個月撥的五千兩兵器修繕費,隻買了一百斤鐵,連修十把刀都不夠。”蒙傲抓起賬冊,指節攥得發白,氣得胡須亂抖:“老臣總領全國軍政,竟讓這些鼠輩在眼皮子底下蛀空京營,是老臣失職!”他一拳砸在案上,茶盞震得叮當響,“周虎是魏黨餘孽提拔的,魏黨倒了就攀上周貴妃;王彪是前禮部尚書的女婿,靠著裙帶關係上位;李達混了三十年,沒打過一場仗,隻會擺老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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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傲看著賬冊上的數字,氣得胡須發抖:“老臣總領全國軍政,竟讓這些鼠輩在京營作亂,是老臣失職!”他一拳砸在案上,“周虎曾是魏黨提拔的人,魏黨倒台後他攀附外戚,王彪是前禮部尚書的女婿,李達則靠著資曆混到統領位置,三人結成派係,連兵部的調令都敢陽奉陰違。”

秦昭補充道:“臣查到,去年秋汛時,朝廷撥給京營的防洪軍餉,被三人瓜分後用於購置田產。京郊的幾處莊園,登記在他們親屬名下,實則是用軍餉建造的。”他頓了頓,“更嚴重的是,他們為了掩蓋貪腐,故意降低操練強度,導致京營戰鬥力銳減,去年武試中,京營士兵的成績竟不如地方衛所。”

“此事需速查速辦,但三人根基太深,直接動他們,怕是會引發舊部嘩變。”蕭燊起身走到輿圖前,指尖輕輕敲擊著京營的位置,眉峰微蹙,眼中卻閃過厲色,“蒙將軍,明日你以‘檢閱西北軍備’為由,調周虎、王彪、李達去盧溝橋軍備庫,務必把他們調離營中核心區域;秦尚書,你讓裴衍帶著兵部主事,持朕的手諭查封三人的營帳和書房,重點查往來書信和私賬,形成鐵證;魏彥卿那邊,朕已傳口諭,讓他派錦衣衛盯著城門和外戚府邸,絕不能讓他們通風報信或銷毀證據。”他轉向二人,目光堅定,“今夜就布置妥當,明日清晨動手,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次日清晨,蒙傲親赴京營宣讀檢閱令,周虎三人雖有疑慮,卻不敢違抗大將軍的命令,隻得跟隨蒙傲前往軍備庫。與此同時,裴衍帶著兵部主事查封了三人的營帳和辦公處,搜出了與外戚、舊黨往來的書信,以及記錄貪腐明細的密賬。魏彥卿的錦衣衛則在城門處截獲了周虎派去給外戚送信的家奴,人贓並獲。

太和殿上,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照在蕭燊麵前的案幾上——賬冊、私賬、外戚書信、士兵證詞,一層層碼得整整齊齊,最上麵擺著半塊發黴的乾糧,那是老兵遞給他的證物。滿朝文武的目光落在乾糧上,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周虎、王彪、李達克扣軍餉十二萬兩,倒賣精良兵器獲利五萬兩,縱容士兵荒廢操練,致使京營士兵連韃靼探子都不敢阻攔。”蕭燊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字字鏗鏘,“京營是護衛京師的屏障,是百姓的靠山,這樣的蛀蟲,留著何用?朕請父皇下旨,將三人革職查辦,從嚴處置!”

話音剛落,禮部左侍郎賀安急匆匆出列,官袍的下擺都掃到了台階。他拱手時,袖中的手不自覺攥緊,額頭滲著細汗:“太子殿下三思!周虎三人在京營任職十餘年,舊部遍布三營,貿然撤換恐引發嘩變。再說他們雖有過錯,但也曾守過城門,功過相抵,不如降職留用,以觀後效。”這話看似公允,實則包藏私心——賀安的侄女嫁給了王彪的兒子,若是王彪倒台,他在朝堂的根基也會動搖。幾位與舊黨沾邊的官員立刻附和,吏部的一位郎中甚至道:“京營安穩為重,些許貪腐在所難免,何必小題大做?”

“小題大做?”蕭燊猛地抬眼,目光如利劍般刺向賀安,“賀大人,你可知那十二萬兩軍餉,是多少士兵的救命錢?是多少百姓的賦稅?軍餉被克扣,士兵連飯都吃不上,兵器鏽得不能用,若韃靼大軍壓境,京營一觸即潰,到時候你去跟韃靼說‘京營安穩為重’?”他上前一步,聲音陡然提高,“軍餉是兵之根本,軍備是國之利器,克扣軍餉、倒賣軍備,與通敵叛國無異!你說他們有功,守城門是將領的本分,難道守本分就要縱容貪腐?”他轉向階下,目光掃過蒙傲,“蒙將軍,你是軍事統帥,你說這樣的將領,該不該撤?”

蒙傲“哐當”一聲踏出列,鎧甲摩擦的聲響震得人耳膜發顫。他年過六旬,卻聲如洪鐘:“太子殿下所言極是!治軍當以嚴為本,貪生怕死、中飽私囊之輩,留之必誤國!老臣與周虎共事過,此人早有不軌之心,去年就曾私賣二十副盔甲給藥販!”他頓了頓,單膝跪地,“臣願以蒙氏滿門性命擔保,撤換三人後,京營舊部若有嘩變,臣親自提頭來見!”秦昭、虞謙等大臣紛紛出列,秦昭舉起手中的密賬:“臣這裡有三人瓜分防洪軍餉的證據,京郊那處莊園的地契,就藏在王彪的書房地磚下!”賀安等人臉色煞白,再也不敢出聲,隻能縮在人群裡。

蕭桓坐在禦座上,一直沉默不語,此時終於開口:“燊兒的處置,甚合朕意。京營事關重大,絕不容許任何蛀蟲存在。”他看向蕭燊,“此事就由你全權負責,不僅要撤換將領,更要徹底整頓京營,清除積弊。所需人力物力,朝廷全力支持。”得到父皇的支持,蕭燊心中更有底氣,當即下令將周虎三人革職查辦,打入刑部大牢。

撤換將領易,選對人難。蕭燊特意將蒙傲、秦昭、陸文淵請到東宮偏殿,桌上擺著全國各地將領的卷宗,攤開的紙頁上畫滿了圈點。“新統領必須滿足三個條件:忠誠、能打、無派係。”蕭燊用銀簪指著卷宗,“朕不要隻會逢迎的庸才,要能跟士兵同甘共苦、能在戰場上拚命的真將軍。京營積弊已久,隻有鐵腕實乾的人,才能把風氣扭過來。”窗外的蟬鳴陣陣,他卻絲毫未覺,指尖劃過卷宗上的名字,目光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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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文淵率先起身,從袖中取出一份厚重的戰功簿,雙手遞到蕭燊麵前:“殿下,臣舉薦西北邊鎮參將李晟。此人是從大頭兵拚出來的,十五歲從軍,打了二十年仗,去年在賀蘭山以五百精兵擊退三千韃靼騎兵,創下了‘賀蘭山大捷’。”他翻開戰功簿,指尖點在“五百破三千”的記錄上,“他為人清廉,魏黨掌權時曾派人參他,查遍他的家產,隻有半箱舊盔甲和幾畝薄田。去年周祥想拉攏他,送了百兩黃金,被他扔出了營門。”

蒙傲補充道:“李晟確是良將,老臣與他共事過,此人不僅勇猛,還精通陣法,曾改良過邊防軍的操練方法,讓邊鎮士兵的戰鬥力提升三成。”他頓了頓,“另外,老臣舉薦禁軍副將林銳,他雖年輕,但在打擊京城盜賊和抓捕魏黨餘孽時表現突出,忠誠可靠,可擔任京營副將,協助李晟。”

蕭燊聽到“林銳”二字,眉峰舒展了些:“林銳不錯,上次查京營,他帶親衛封營時,動作乾淨利落,士兵都服他。”他翻到趙毅的卷宗,想起去年趙毅彈劾保守老臣的奏折,字跡剛勁如刀,句句切中要害。“趙毅雖是文官,但兵科給事中任上,彈劾了七名貪腐邊將,對軍伍弊病了如指掌。”他合上卷宗,拍板道,“就這麼定了:李晟任左營統領,主理操練;趙毅任中營統領,專管軍紀;林銳任右營統領,負責防務。三人各升一品,賜尚方寶劍,京營內無論大小事務,不必奏請,可先斬後奏。”

“趙毅?”蕭燊想起之前趙毅彈劾保守老臣的事,印象深刻,“他雖是文官,但有風骨、懂軍務,讓他擔任京營中營統領,負責軍紀整頓,再合適不過。”當即拍板,任命李晟為京營左營統領,趙毅為中營統領,林銳為右營統領,三人皆升一品,全權負責京營整頓。消息傳出,朝野上下無不稱讚蕭燊慧眼識珠。

李晟、趙毅、林銳三人接到八百裡加急的任命,連夜騎快馬趕赴京城,馬不停蹄直奔東宮。蕭燊沒擺太子的架子,讓人在偏殿擺了四碗陽春麵,臥著荷包蛋,撒著蔥花。“三位一路辛苦,先墊墊肚子。”蕭燊將一碗麵推到李晟麵前,“京營是京師的根基,朕把它交給你們,不是讓你們做官,是讓你們練兵——練出一支能打仗、護百姓的鐵軍。”他舉起茶碗,以茶代酒,“朕隻有一個要求:讓士兵能吃飽飯、穿暖衣,讓京師百姓能睡安穩覺。”

李晟起身拱手,聲音鏗鏘有力:“殿下放心,末將定不負所托!三日之內,必讓京營麵貌一新;一月之內,保證士兵戰鬥力提升;半年之內,若京營仍有貪腐怯懦之風,末將願提頭來見!”趙毅也起身道:“臣雖為文官,但定以軍法約束自己,協助李將軍整頓軍紀,絕不姑息任何違規者。”

次日天剛亮,三人就穿著嶄新的鎧甲,站在了京營校場的旗杆下。李晟接過傳令兵的銅鑼,“哐哐”敲了三聲,聲震雲霄:“從今日起,三條軍令!第一,軍餉每月初五準時發,由戶部主事和我親自監發,少一文錢,拿我是問!第二,卯時操練、午時學兵法、酉時巡邏,遲到一刻,軍棍三十!第三,敢欺壓百姓、賭博酗酒的,直接革職,永不錄用!”他話音剛落,就讓人把自己的營帳搬到了士兵營房旁,鋪蓋卷一扔,當晚就跟士兵一起吃了糙米飯配鹹菜。

趙毅則重點整頓軍紀,他帶著兵科給事中的屬官,逐一核查京營士兵的名冊和軍餉發放記錄,揪出了三名虛報兵額、冒領軍餉的小吏,當場杖責後革職。他還設立了“鳴冤鼓”,鼓勵士兵舉報違紀將領,短短幾日,就收到了數十條有效線索,查處了一批欺壓士兵的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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