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1章 隻恐老弱殘,無人收白骨_玄楨記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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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1章 隻恐老弱殘,無人收白骨(1 / 2)

卷首語

深秋的戶部衙署,簷角銅鈴被寒風撞得叮當作響,聲兒裡都裹著寒氣。庫房的樟木架上堆著半人高的賬冊,紙頁泛黃發脆,指尖一撚就簌簌掉渣,偏偏角落那排銀箱空得能照見人影,鐵皮上的鏽跡像一道道疤。戶部尚書周霖捧著賬冊的手青筋凸起,指節泛白得幾乎要捏碎紙頁。

身後的戶科給事中錢溥額角滲著冷汗,剛從西北八百裡加急送來的軍報被他攥得皺成一團——邊防軍餉已拖欠兩月,烽火台修繕的木料錢更是分文未籌,連士兵的冬衣布料都還壓在布莊的賬上。

而皇城深處的內帑庫房,總管太監劉忠的腰上掛著鎏金鑰匙,庫房裡堆著的金銀元寶,碼得比人還高,足以將戶部的空箱填得滿滿當當。這道天壤之彆的鴻溝,正被東宮方向投來的一雙銳利眼眸,看得清清楚楚。

邊村募兵行

吏呼村頭怒,婦啼階前苦。聽婦前致詞,兩男戍西土。一男殞賀蘭,一男陷沙鹵。

存者魂未定,死者骨未腐。老夫臥病榻,弱女年十五。田荒無耕稼,灶冷斷炊黍。

吏怒催牽衣:“軍書急如鼓!”婦啼抱吏足:“寧隨夫婿去,不敢辭勞苦。隻恐老弱殘,無人收白骨。”

吏叱不為顧,拖拽出門戶。月冷照孤村,嗚咽風穿樹。天明塵煙起,又送征人去。

京營整肅的餘威還沒散,蕭燊的青衫身影已連續三日出現在戶部。這日午後,他踩著薄霜走進庫房,青石板上的白霜被靴底碾出細碎的咯吱聲,賬冊的黴味混著銀錠特有的冷硬氣息撲麵而來,嗆得人鼻尖發緊。“把近五年的賦稅總賬、各州府解款回執,還有內帑的收支細冊,全搬來。”蕭燊接過錢溥遞來的羊皮手套,指尖撫過賬冊封皮上模糊的“萬曆”舊印,紋路深嵌,“朕要逐筆核對,連小數點都不能錯。”

周霖心裡咯噔一下,連忙上前半步,袍袖掃過架上的賬冊,發出嘩啦聲響:“殿下,內帑是皇室私庫,曆來由內務府專管,戶部連查賬的職權都沒有,這要是……”“職權?”蕭燊抬眸,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紮向角落的空銀箱,“周大人,昨日西北參將趙烈的急報裡寫著,士兵們凍得夜裡抱成團取暖,冬衣還沒配齊;可去年江南鹽課,按規製該有三十萬兩入國庫,為何這本總賬上隻記了十五萬?剩下的十五萬,難道長翅膀飛進了內帑?”周霖的臉“唰”地白了,嘴唇動了動,半天擠不出一句完整話,冷汗順著脖頸滑進官袍裡。

錢溥連忙上前,將一份紅圈密布的明細單遞到蕭燊麵前,指尖點著密密麻麻的字跡:“殿下,臣暗中核查了三個月,去年江南鹽課二十三萬兩、河南秋糧十九萬兩、山東漕銀二十萬兩,共計六十二萬兩賦稅,全被內務府以‘皇室供奉’的名義劃進了內帑。還有魏黨餘孽抄沒的家產,本該一分不留充入國庫,可內帑那邊硬生生截了大半。”他指著其中一行紅圈,聲音壓得極低,“您看這筆十萬兩的‘花木購置費’,臣查遍了禦花園的采買記錄,根本沒有這筆支出——實際是周祥替周貴妃修彆院,從賦稅裡挪的錢。”

蕭燊翻開內侍抱來的內帑賬冊,紙頁上的字跡潦草得像鬼畫符,十筆收支裡有八筆隻寫著“皇室用度”四個字,連個經辦人都沒有。他隨手一抽,竟抽出本謝淵生前監修的《財政規製》,藍布封皮雖已磨損,裡麵的字跡卻剛勁如鐵:“賦稅入國庫,供軍國之需;內帑取於皇莊,限皇室自用,二者涇渭分明,不得混淆分毫。”謝淵當年刻在紙頁上的規矩,如今被磨得隻剩空文。蕭燊的指腹摩挲著凹凸的墨跡,指節慢慢收緊,眼底的光沉了下來。

“傳朕的口諭。”蕭燊“啪”地合上賬冊,聲音沉得像砸在青石板上,“讓內務府總管劉忠,即刻將內帑近五年的收支賬冊、解款憑證,一並送到東宮;再請徐英閣老、周霖尚書明日卯時到東宮議事,遲到者,按抗旨論。”他轉身走出庫房,寒風掀起青衫袍角,像一麵展不開的旗,“國庫空則邊防弱,邊防弱則百姓危,這筆被挪走的血汗錢,朕必須替天下人追回來。”

東宮書房的燭火燃到後半夜,燭淚堆成了小小的山丘,映得四人的影子在牆上忽明忽暗。徐英是三朝老臣,執掌財政多年,看著賬冊上的窟窿,氣得將象牙算盤重重拍在案上,珠子亂蹦:“魏黨倒台後,抄沒家產共計一百二十八萬兩,按《財政規製》該全數入國庫充作軍餉,可內帑賬冊上竟寫著‘暫存’六十萬兩——這一暫存,就暫到了西北士兵凍得握不住槍!”

周霖擦了擦眼鏡上的水汽,遞上一份封著火漆的密報:“殿下,臣派親信查了半個月,內帑總管劉忠跟周祥是把兄弟,去年臘月,他以‘給太後采買暖爐’為由,從內帑支了五萬兩,銀子沒進慈寧宮,直接送進了周祥在京郊的莊園。還有這些‘禦膳房采買費’,每月都比前朝多支三萬兩,臣查了采買清單,連雞蛋的價錢都比市價翻了三倍,多出來的錢全流進了外戚的腰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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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溥往火盆裡添了塊炭,火星子濺起來,映亮他緊繃的臉:“臣昨日喬裝成內務府的雜役,混進內帑庫房看了一眼——裡麵堆著的江南織錦、西域玉器,全是魏黨舊部的抄家之物,本該拉去市集變賣充公,如今全成了皇室的私藏。可西北那邊,趙烈將軍的急報一封接一封,說士兵們的兵器鏽得戳不穿皮甲,寒鐵早就斷供了,有新兵凍裂的指關節沾在槍杆上,一扯就是一片血。”

蕭燊朝內侍抬了抬下巴,兩個小太監立刻抬來一口樟木箱,打開的瞬間,裡麵的紙頁散發出淡淡的墨香——全是從劉忠住處搜出的私賬。“你們看這個。”蕭燊抽出一張折痕很深的紙條,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這是劉忠寫給周祥的,‘鹽課五萬兩已轉內帑,可支用’,下麵還畫了個元寶記號。”他又拿起一枚銅印,印文模糊,“這是偽造的‘戶部印信’,就是用這個,把本該入國庫的賦稅,堂而皇之劃進了內帑。謝淵當年定下的‘雙印核對’製度,早被他們當成了擦屁股紙。”

徐英歎了口氣,花白的胡須抖了抖:“謝淵大人在時,每月都要親自去內帑庫房核賬,賬本上的每一筆都要跟戶部的回執對得上,誰敢動賦稅一分,他能拿著尚方寶劍堵到宮門口。如今……”“所以朕要把舊製撿起來,不僅要清舊賬,更要立新規。”蕭燊接過話頭,指尖叩了叩賬冊,“徐閣老,你估算一下,把內帑裡非法劃入的錢財全追回來,國庫能增收多少?”徐英掐著手指算了算,眼睛亮了起來:“至少百萬兩!足夠西北邊防一年的軍餉,還能撐住黃河半年的治理工程,夠了!”

太和殿上,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照在蕭燊麵前的案幾上,賬冊、密信、私賬碼得整整齊齊,最上麵的《財政規製》藍布封皮格外醒目。“父皇,國庫是天下人的錢袋子,該用在軍防、河工、賑災上;內帑是皇室的私產,取於皇莊,限皇室自用,這是謝淵大人定下的規矩,也是治國的根本。”蕭燊躬身叩首,袍角掃過冰涼的金磚,“如今賦稅被挪進內帑,西北士兵缺衣少食,黃河堤壩危在旦夕,河南災民流離失所,此等亂象,絕非盛世應有。臣懇請父皇下旨,將內帑中貪腐官員的抄沒家產、非法劃入的賦稅,儘數歸入國庫,救救天下百姓。”

話音剛落,內務府總管劉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頭撞得金磚悶響,哭嚎著膝行幾步,幾乎要抱住蕭桓的龍椅腿:“陛下!內帑是皇室的根基啊!裡麵的銀子都是給太後、娘娘們備著的,逢年過節的賞賜、宮裡的用度全靠它,這要是充了公,皇室的顏麵往哪兒擱?”周祥的黨羽、禮部右侍郎章明遠也出列,官帽上的孔雀翎抖了抖:“殿下此舉有違祖製!曆朝曆代內帑都由皇室自主支配,戶部豈能插手?這是越權!”

“祖製?”蕭燊猛地直起身,抓起案上的《財政規製》,聲音陡然提高,震得殿內的銅鐘都嗡嗡作響,“謝淵大人當年製定的祖製,第一條就是‘貪腐抄家之物必入國庫,賦稅不得私挪’!你們口中的祖製,不過是你們中飽私囊的遮羞布!”他轉向蕭桓,目光灼灼,“父皇,去年河南大旱,戶部三次請撥賑災銀,內帑庫房裡堆著六十萬兩‘暫存’的抄家銀,卻一分不肯出,致使三萬百姓流離失所,餓死在逃荒路上。這所謂的‘皇室顏麵’,難道比百姓的性命還金貴?”

徐英立刻出列,官袍下擺掃過台階,聲音洪亮:“陛下,太子殿下所言句句屬實!如今西北韃靼的騎兵都快摸到長城了,黃河汛期也快到了,這百萬兩銀子就是救命錢。內帑有皇莊的租子、各地的貢品,每年進項不下五十萬兩,足夠皇室用度,把貪腐的銀子充公,既合律法,又順民心,是天大的好事啊!”沈敬之、楚崇瀾等重臣也紛紛出列,齊聲附和,“請陛下準太子所奏!”

劉忠還想哭喊,蕭桓卻猛地抬手,龍袖掃過禦案上的茶盞,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住口!”他的目光掃過階下的劉忠,冷得像冰,“你掌管內帑期間,賬目混亂,私通外戚,挪用賦稅,即刻革職,打入天牢!”他轉向蕭燊,語氣緩和了幾分,“燊兒說得對,百姓是天下根本,國庫空了,皇室再富也是空中樓閣。就依你所奏,內帑充公之事,由你全權負責,各部誰敢推諉,以抗旨論處!”

退朝後,蕭桓召蕭燊到養心殿,暖閣裡的炭火燒得正旺,桌上擺著兩件舊物——一枚鏽跡斑斑的鐵製兵符,一本封皮磨破的《邊防紀要》,都是謝淵的遺物。“謝淵當年在西北,手裡握著的軍餉從來沒斷過,所以才能把韃靼打回老家。”蕭桓拿起兵符,指腹撫過上麵的“忠勇”二字,“他臨終前還上疏,說‘財政清則國本固,國本固則邊防安’,朕當年忙著整頓朝綱,沒把這話放在心上,現在想想,悔啊。”

蕭燊接過兵符,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這是謝淵在賀蘭山大戰時用過的,上麵還留著箭痕。“謝大人一生清廉,抄他家的時候,除了幾間舊屋、半箱書,就隻有這枚兵符。可他為大吳守住了西北千裡疆土,比那些堆著金山銀山的貪官強百倍。”蕭燊頓了頓,眼底燃起怒火,“如今這些蛀蟲,把百姓的賦稅、士兵的軍餉往自己腰包裡塞,若不整治,用不了幾年,大吳就會重蹈前朝的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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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熱茶,歎了口氣:“朕知道你做得對,可內帑牽扯著後宮和外戚,盤根錯節。周貴妃昨日還來哭求,說周祥是一時糊塗,讓朕網開一麵。”他看向蕭燊,目光裡帶著期許,“你既要肅清弊端,又不能鬨得後宮不安,這分寸,得拿捏好。”

“父皇放心,臣心裡有數。”蕭燊胸有成竹,“魏彥卿已經查清,劉忠是主謀,周祥雖有參與,但主要是被劉忠蠱惑。臣打算罰沒周祥一半家產,把他貶為庶民,流放嶺南,既給了周貴妃麵子,又能震懾其他人。”他頓了頓,“至於後宮,臣會親自去見周貴妃,跟她講清楚,若再縱容外戚乾政,不僅周祥保不住,她的位分也岌岌可危,她會明白的。”他看向蕭桓,“關鍵是立規矩,以後內帑收支每月都要報給戶部,由徐英閣老和錢溥共同核查,簽字畫押,從根上杜絕私挪。”

蕭桓點了點頭,從禦座下的暗格裡取出一枚鎏金大印,印文是“財政監印”四個大字:“這枚印是當年謝淵請旨鑄造的,後來被束之高閣了。以後內帑與國庫的往來,必須加蓋戶部印和這枚監印才能生效,少一個都不行。”他把金印放在蕭燊手裡,沉甸甸的,“謝淵當年沒能完成的財政革新,就由你接著做。朕相信你,比他做得更好。”蕭燊握緊金印,掌心傳來的溫度,是責任,也是信任。

蕭燊雷厲風行,次日就頒布了三條新規:一是內帑中非法劃入的百萬兩銀子,即刻轉入國庫,由徐英統籌分配;二是內帑設立“收支台賬”,每月由戶部與內務府共同核查,賬目公開;三是貪腐官員的抄沒家產,一律歸入國庫,不得再入內帑。

執行之日,天剛蒙蒙亮,蕭燊就帶著周霖、錢溥、王硯來到內帑庫房。劉忠已經被錦衣衛拿下,鐵鏈拖在地上,發出嘩啦聲響;新的內務府總管戰戰兢兢地捧著鑰匙,手都在抖,打開庫房大門的瞬間,金銀珠寶的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江南織錦堆成了小山,西域玉器擺了半間屋,還有整箱的金條、銀元寶,都是魏黨舊部的抄家之物。“這些玉器,”蕭燊指著一堆羊脂玉擺件,“是魏黨張敬德的家產,即刻登記造冊,送到戶部變賣,所得的錢全部用來買西北的寒鐵。”

錢溥拿著賬冊,逐件核對,筆尖在紙上飛快滑動;王硯帶著戶部主事,用天平稱著金銀,“叮叮當”的聲響格外悅耳。“殿下,這裡有十箱黃金,共計十萬兩,賬冊上寫著‘暫存’,實際是當年周虎克扣的軍餉,被劉忠劃進內帑了。”王硯捧著一塊金磚,上麵還刻著“軍餉”二字,“正好可以給京營的士兵買冬衣,李晟將軍昨天還派人來催呢。”蕭燊點了點頭,語氣斬釘截鐵:“讓李晟、林銳立刻派人來領,今天之內,必須把冬衣發到每個士兵手裡,誰要是耽誤了,軍法處置。”

剛清點到一半,周貴妃身邊的大宮女就匆匆趕來,福了福身,語氣帶著幾分強硬:“殿下,這些黃金是太後留給娘娘的私產,可動不得。”蕭燊轉過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冷冷道:“太後生前最是體恤百姓,若知道這些黃金是士兵的救命錢,定會第一個讚成充公。如今西北士兵凍得手都握不住兵器,隻能用麻布裹著槍杆操練,難道要讓他們穿著單衣去跟韃靼打仗?”宮女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慘白,低著頭不敢再說話。

整整一天,內帑庫房的金銀被分批運往戶部,馬車一輛接一輛,在宮道上排起了長隊。消息傳到朝堂,支持新政的大臣拍手稱快;西北的趙烈接到軍餉的急報,當場淚灑邊關,親自寫下感謝信,派快馬送往京城;負責黃河治理的江澈,拿著撥款文書,激動得連夜召集工匠,開始加固河堤。百姓們聽說了這事,都站在街邊歡呼,說太子是“為民做主的青天”。

內帑充公的成效,比預想的還要快。徐英拿著戶部的賬本,笑得合不攏嘴,將百萬兩銀子做了周密分配:四十萬兩撥給兵部,一部分買寒鐵、造兵器,一部分給士兵發軍餉、添冬衣;三十萬兩撥給工部,一半用於黃河治理,一半修江南的水利;二十萬兩撥給戶部,用於河南、浙江的賑災,還買了新麥種發給百姓;剩下的十萬兩,存入國庫作為應急儲備,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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