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盤淩送他出門時說的話：“若日後遇著難，玉京山的星燈永遠為你亮著。”那時他還咧嘴笑，說“俺老孫怕過誰”，可此刻再想起，鼻尖的酸意更甚。他忽然蹲下身，將臉埋進膝蓋裡，肩膀微微顫抖——不是怕，是感動。他這一生，從石猴蹦出來，到闖龍宮鬨地府，再到被壓五行山，走的都是孤孤單單的路，如今竟有人為他鋪了暖路，為他擋著暗處的風，這份情分，比東海的定海神針還重，壓得他心口又暖又酸，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雲下傳來凡間孩童的嬉笑聲，他悄悄抬頭，用袖口胡亂抹了把臉，金色的豎瞳裡還帶著水光，卻漸漸燃起了往日的亮。他重新站直身子，抬手拍了拍雲頭，筋鬥雲再次疾馳起來，隻是這次，風裡沒了焦躁，多了份踏實。淚珠早已被風吹乾，可他知道，那份暖意會跟著三光神水一起，陪他去救人參果樹，陪他走往後的取經路——往後再遇著再大的妖、再難的劫，他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盤淩立於雲側，看著孫悟空突然停住腳步、垂首拭淚的模樣，並未上前打擾，隻是靜靜握著袖中的星符，任由風卷動他的衣擺。直到見那猴子強作鎮定地抹臉，還嘴硬說是“風太大”，他才忍不住走上前，嘴角勾起一抹通透的笑，聲音裡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溫和：“小猴子，這雲巔之上的風，哪能吹得你這鋼筋鐵骨的齊天大聖掉眼淚？”
孫悟空耳尖微微泛紅，爪子撓了撓後腦勺，眼神躲閃著往遠處的雲海瞟，嘴裡還硬撐著：“俺、俺老孫就是眼睛進了沙子！你懂什麼啊！”話雖硬氣，可語氣裡的慌亂卻藏不住，連尾巴尖都悄悄垂了下來，沒了往日的張揚。
盤淩看著他這副嘴硬心軟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也不戳破，隻是抬手從袖中取出一方繡著星紋的絹帕，遞到他麵前：“行，是風大，是沙子進了眼。不過這絹帕能吸潮，你擦擦吧，免得一會兒見了鎮元子大仙，眼眶紅紅的，倒讓他以為俺們在玉京山受了委屈。”
孫悟空盯著那方帶著淡淡星香的絹帕，指尖頓了頓，還是伸手接了過來，胡亂在臉上抹了兩把。冰涼的絹帕蹭過臉頰，帶走了淚痕，也讓他心裡的那點慌亂漸漸平複。他抬眼看向盤淩，見少年正笑眯眯地望著他，眼神裡沒有半分嘲諷，隻有全然的理解，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聲音也放軟了些：“俺……俺就是覺得，玉京山的人挺好。”
盤淩聞言，眼底的笑意更濃，輕輕點頭：“嗯，我爹娘一向心軟，尤其是我娘，見著心性通透的孩子，就忍不住多疼幾分。不過你也彆放在心上，往後若是遇著難處，隻要朝著玉京山的方向捏碎這顆星珠，我們總能趕過來幫你。”他說著，又從袖中取出一顆瑩白的星珠，遞到孫悟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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