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
徐誌摩下意識轉頭望去,正對上那個日本人的視線。
片刻沉默後,張君璈終於壓下心頭的火氣,隻是說話時仍帶著幾分不耐:“介紹一下,這是我在日本的同學,大島茂。”
大島茂快步上前,微微躬身向徐誌摩致意,語氣帶著幾分鄭重:“徐桑,今後還請您多多關照。”
而徐誌摩此刻滿心都縈繞著張幼儀的事情,思緒有些遊離,隻是淡淡抬了抬眼,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這時,大島茂看向張君璈,語氣帶著幾分委婉的勸解:“張桑,我明白你心疼妹妹,這份心意實在難得。不過貴國有句俗語,‘清官難斷家務事’,依我看,這事您作為兄長從中勸說兩句便好,莫要因為她的家事,傷了您與徐桑之間的情誼才好。”
“大島君,你是不知道,當年他二人的婚事,還是我一手促成的啊……”
張君璈重重歎口氣,語氣裡滿是無奈,
“結果到如今,竟是兩頭不討好。”
大島茂忙笑著打圓場,語氣裡帶著幾分熱絡的撮合:
“張桑,先彆愁這些了。”
“你看,徐桑這不是剛回來嘛,多年沒見的老朋友,有多少話都能慢慢敘。”
“先前我去府上請你時也說,今天——咱們大日本料理名家魯山人的弟子,美食家平野雅章先生,正好在寒舍做菜。”
“這不趕巧了嗎?,剛好給徐桑接風。等會兒,你二人坐下喝兩杯,說不定就能一笑解恩仇了,你說是不是?”
張君璈聽了大島茂的話,指尖輕輕摩挲著袖口,始終沒接話茬,隻以目光示意對方繼續說.……
徐誌摩卻在心裡翻來覆去地犯嘀咕:平白無故邀我吃飯,哪有這麼巧的事?保不齊是布了個局等著我跳,這宴說不定就是場鴻門宴!
兩人一個沉得住氣、一個暗自發怵,都沒吭聲的當口!
大島茂往前湊了湊,語氣裡帶著幾分炫耀的意味,開始引薦魯山人:“二位怕是沒聽過吧?這位可是我們大日本響當當的魯山人大師!”
張君璈抬眼看向大島茂,神色依舊平靜,隻緩緩開口:“當年我在日本留學時,倒曾聽過此人的名字……”
這話落在徐誌摩耳中,他心中已先有了評判:這人的名頭誰會不知?
不正是日本人捧為“料理界孤高帝王”的角色?
平心而論,他對大島茂的陶藝、書法與篆刻是由衷佩服的,
可若論及“吃”——麵對華夏五千年沉澱的飲食文明,徐誌摩心底終究存了幾分不以為然。
隻是眼下場合不便多言,他便隻斂了神色,默不作聲地聽著。
大島茂見二人遲遲沒有應允,語氣裡添了幾分不容推拒的熱絡:
“怎麼,二位是有什麼顧慮?難不成到我那裡吃頓便飯,竟是這般為難?”
徐誌摩指尖輕輕摩挲著袖口——那上麵繡著冷婉清親手繡的蘭花,抬眼時,語氣已多了幾分不容置喙的堅定:
“去吃飯倒也無妨,隻是我得帶婉清一道。”
他話音頓了頓,目光不自覺飄向窗外,像是怕這話被旁人聽了去,聲音又壓低了些,語氣卻依舊清晰:
“我聽聞魯山人先生的弟子親手做的日料,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既是這樣,我想帶妻子婉清也去見識見識。”
心裡卻早有盤算:這樣一來,倒要看看你們還能設什麼坑。隻要我與婉清在一起,他們總不至於玩出什麼花樣。
大島茂自然明白,這是徐誌摩的底線。
他看向身側的張君璈,見他神色執拗,沉吟半天,也終究沒再堅持,隻是緩緩點了點頭:“罷了,那便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