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他帶我去看藏書間。牆上貼著一張舊地圖,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家族流動的軌跡,從阿爾巴尼亞高原到奧斯曼邊境,再到這座河邊城。
“我們習慣了不問為什麼,隻問該往哪走。”
我夢見五條河在腳下交彙,夢見一位披著鬥篷的詩人坐在橋頭,指著我說:“走吧,把我們忘記的故事記下來。”
我醒來,寫下:
“波德戈裡察,是背井者的歸所,是遷徙者的溫床,它不強求你停留,卻願為你燃一盞燈。”
在當地朋友推薦下,我去了一家隱藏在老橋之下的文化酒館——“回音洞”。它沒有招牌,隻能靠本地人引路。
推門進去,一陣燈火混合木煙與酒香的氣息撲麵而來。裡麵坐著各色人群,有手指染墨的畫家,有身披皮袍的吟誦者,有少女低聲彈琴。主持人念完一首短詩後,邀請自由發言。
我走上前,念了一段我寫在波德戈裡察街頭的文字:
“在這座城市的夜晚,我聽見自己內心最柔軟的部分被喚醒。”
全場安靜數秒,然後爆發出掌聲。一位身著紅袍的盲詩人拉住我:“你說的不是波德戈裡察,而是你自己。但我們都聽懂了。”
我明白了:
“真正動人的語言,是那些能穿越身份、國界與過去的碎片,抵達人心的片刻光亮。”
我寫下:
“詩是最自由的國度,而波德戈裡察,是這國度中一處溫柔的埋骨之地。”
離開前一晚,我隨穆拉德去參加一年一度的“水燈夜”。這是城中老居民自發舉辦的悼念儀式。
他們在摩拉查河邊點起燈盞,將紙做的燈船緩緩放入水中,每盞燈下壓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段記憶、一個名字,或一個未完成的願望。
穆拉德遞給我一張紙:“寫下你此刻最想留下的話。”
我遲疑片刻,寫下:“願漂泊者終有歸期,願這城市記得我們。”
河水流淌,一盞盞燈船被微光托舉,在波光粼粼的黑夜裡,如同一場無聲的長歌。我仿佛聽見那些紙條上的字,在水中緩緩展開,化作不滅的低語。
我在離開的那天清晨,特意走上布拉科維察山頂。晨霧中,整座城市像靜臥的獸,河流是它的肋骨,道路是它未醒的經脈。
陽光照亮遠處雪山,也照亮我手中的書頁。我寫道:
“波德戈裡察不問你從哪來,隻問你是否安靜地坐下過。它願意成為你不經意落腳的片刻,也願意在你忘記它時仍祝你順路。”
火車即將發車,我背上行囊,回望這座由五河彙聚、廢墟重建、茶香詩意共同締造的城市。它沒有尖銳的高塔,也沒有炫目的光環,卻用溫柔和堅韌,把我從時間的塵埃中拽回人間。
而我下一站,將踏入另一段尚未講述的邊境故事——
普裡什蒂納,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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