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陣地如同沉默的臥龍,林嘯橫槍立馬,目光望向秦陣深處,那裡殺氣凝雲。
“將軍!退路已被截斷。”副將聲音嘶啞。
林嘯沒有回頭,他知道背後退路肯定會被秦軍封鎖,來時路此刻儘是殺機。風掠過原野,卷起焦土的氣息。
“傳令,”他緩緩舉起長槍,聲音平靜,“既然退不得,那便向前!”
他並非不知此去是赴死。秦軍早已料到他們會反衝鋒,各軍層層相扣,鐵壁森嚴。但他更清楚,此時轉身,隻會被秦軍追殺殆儘。與其恥辱的潰散,不如...奮力一搏!
“大丈夫當持三尺劍,立不世之功。”林嘯忽然縱聲長笑,“今日縱是死,也要讓大秦記住我疾風軍團之名!”
殘存的周騎爆發出最後的吼聲,他們不再與秦軍纏鬥,而是直撲秦軍步卒陣地!
“殺進去!”林嘯渾身浴血,已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他率領親衛如楔子般釘入秦陣,身後騎兵如同決堤的洪水湧入。
秦軍終於開始騷動,這支不要命的騎兵撞開了他們的陣型,整個步卒陣地被突破,混戰一蹴而就。
戰場已化作絞肉機,周騎以命換命,往往一騎拚掉數名秦軍步卒。林嘯身中三箭,左臂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卻仍奮戰在最前。他的戰馬倒了,就步戰,長槍斷了,就奪長刀。
日頭西斜,秦軍步卒陣地已被攪得天翻地覆。但白起的調令也到了——左右兩翼騎兵開始合圍。
林嘯喘著粗氣,拄著一柄卷刃的長刀環顧四周。三萬騎兵,此刻還能站立著不足一萬,而秦軍,雖然步卒陣地混亂,但兩側騎兵卻如潮水般湧來。
副將踉蹌著靠過來,腹部插著半截斷矛:“將軍...我們...”
“抱歉。”林嘯望著如血的殘陽,輕聲說道。然後他舉起長刀,用儘最後的力氣嘶吼,“弟兄們——”
殘存的騎兵開始聚攏在他身邊,每個人眼中都燃燒著將熄的火焰。
“最後一衝!”林嘯的聲音沙啞如破鑼,“目標——秦軍帥旗!”
這不再是戰術,而是執念。殘存周騎如飛蛾撲火,衝向遠處那麵獵獵飄揚的玄色大纛。
最後的碰撞,最後的刀光劍影。林嘯砍翻三名秦兵,距離帥旗已隻有百步之遙,他看見白起就在旗下,也正看著他。
一支蛇矛從側方刺入林嘯的胸膛。
時間仿佛慢了下來。林嘯低頭看著矛尖,居然笑了笑。他用最後的力量將手中長刀擲出,刀在空中旋轉,劃出一道弧線,‘鏘’地一聲落在不遠處。
林嘯跪倒在地,視線開始模糊,最後一點意識開始慢慢消散。
夜幕降臨,戰場重歸死寂。秦軍在收拾殘局,但無人歡呼。周騎最後的瘋狂,讓他們付出了遠超預計的代價。
白起走到林嘯屍體前,沉默良久,這個至死都挺直脊梁的敵將,讓他心生敬佩。
“厚葬。”白起平淡道,“以將軍之禮。”
夜風吹過原野,卷起焦糊和血腥味。林嘯他們用自己的血肉,為血月關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午夜,血月關。
城牆上下,燈火通明,卻照不亮守軍臉上那如同死灰般的絕望與麻木,隻能映出遍地狼藉。破碎的雲梯、燃燒的攻城車殘骸、以及層層疊疊、幾乎鋪麵關前每一寸土地的屍體。
耶律牧野扶著冰冷的垛口,手指因用力而骨節發白。他臉色慘白如紙,眼神空洞地望著關下那片人間煉獄,嘴唇微微顫抖著。
“林嘯...”耶律牧野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那是他最倚重的臂膀,跟隨他多年的兄弟...就這麼沒了。
但林嘯用生命爭取來的時間,沒有白費。關內的防禦體係得到了初步重整,殘存的士卒被組織起來。更重要的是,按路程計算,最遲明日傍晚,來自後方的援軍就能抵達血月關後方!隻要再堅守一天,隻要一天!
“元帥...”一名渾身是血的校尉踉蹌而來,聲音嘶啞,“防線已初步穩固,箭矢滾木重新分配完畢,傷兵已經集中到了安全處。但士氣潰敗,能戰者...還有不到五萬。”
五萬疲憊傷殘之師,麵對關外白起、孟珙合流後士氣如虹、兵力絕對優勢的秦軍主力而言,可想而知。
耶律牧野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濃重血腥味的冰冷空氣,強迫自己從悲慟與絕望中掙脫出來。他是統帥,是血月關最後的支柱。
“告訴將士們...”他的聲音乾澀,卻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決絕,“林嘯將軍和死去的弟兄們,為我們爭取到了一夜的時間!援軍就在路上,最遲明日即到。”
他轉過身,麵向關樓附近所有能聽到他聲音的軍官和士兵,用儘力氣吼道:“我們已經守住了三日!白起再強,他也是人!秦軍在猛,他們也是肉長的!血月關如今還在我們手中!”
“陛下和朝廷沒有忘記我們!援軍將至!再守一日!隻需再守一日!勝利就屬於我們!死去的弟兄們就能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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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帥耶律牧野在此立誓,與諸君共存亡!人在關在!關破人亡!”
“凡後退一步者,斬!凡言降者,斬!凡懈戰者,斬!”
“為了大周!為了死去的袍澤!血戰到底!”
“血戰到底!!”殘存的守軍爆發出嘶啞卻決絕的呐喊,儘管聲音中充滿了疲憊與恐懼,但求生的欲望和耶律牧野的誓言,還是重新點燃了他們眼中微弱的火光。
耶律牧野知道,這隻是強心劑。白起絕不會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下一波攻擊,可能就在下一刻,在天亮之前,會更為猛烈。
他望向關外秦軍大營的方向,那裡燈火連綿,仿佛無數隻猛獸的眼睛,在黑夜中覬覦著這座搖搖欲墜的雄關。
“白起...你想速破血月,攪亂我大周北境?”耶律牧野握緊了腰間的刀柄,“沒那麼容易!就算拚儘最後一兵一卒,流儘最後一滴血,我也要讓你在關前,撞得頭破血流!”
“隻要再守一日...隻要最後一日.....”
然而,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那堅定的誓言深處,已然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和...祈求。他所有的希望,都係於尚未可知的援軍,這座搖搖欲墜的關隘和早已士氣崩潰的殘兵,能否在白起那無情的兵鋒下,熬過漫長的時間。
血月關的夜空,被烽火映得通紅,仿佛預示著明日,將會有更多的鮮血,染紅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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