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
“龍骸星隕血猶腥,凡俗炊煙洗戰心。雷隱凡胎窺真意,眾生悲喜證道明。”
【星骸餘燼·凡心初動】
枯榮界,此刻恰似一顆頑強嵌入焦黑鐵塊的頑石,在星骸深處艱難地維係著自身的存在。這裡,劇烈的震蕩從未停歇,能量亂流如洶湧的怒潮般肆意肆虐。外界,深淵大祭司以燃燒生命為代價,引動的腐朽地脈之力仿若無數條猙獰的漆黑巨蟒,緊緊纏繞著巨大的星骸,瘋狂地進行絞殺與侵蝕。而星骸內部,那沉寂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古老戰場殘念,與葬骨龍神隕落時所爆發的滔天怨氣相互交織,化作無形的風暴潮汐,一波又一波地重重衝擊著枯榮界的界壁,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與尖銳的嘯叫,仿佛要將這最後的庇護所徹底摧毀。
界內的景象同樣不容樂觀,元液池近乎乾涸,所剩無幾的靈液在池底微弱地閃爍著,靈氣愈發稀薄,仿若風中殘燭。眾人皆在竭力維持著防禦陣法與自身的狀態,頑強抵抗著外界狂暴能量的滲透以及精神層麵的猛烈衝擊。姬琉璃手中的天衍羅盤已然布滿了更深的裂紋,她的臉色慘白如紙,毫無血色,魂體在鎖魂借命的鏈接下劇烈地波動著,每一次星骸的震動,都如同重錘般抽打在她的靈魂之上,讓她痛苦不堪。璃凰和蘇清雪則拚儘全力,以涅盤真炎與生命律動構築起一層薄薄的光罩,將核心的幾人護在其中,然而光罩的光芒卻顯得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熄滅。
林辰盤膝坐在眾人的中心位置,身後那株吞噬了龍心碎片的混沌青蓮虛影,相較於之前變得愈發凝實。灰蒙蒙的道域如同一層堅實的屏障,將大部分混亂能量與怨念衝擊隔絕在外。此時的他,氣息已然穩固,甚至比黑隕峽穀之戰前更為深沉內斂。然而,他的眉宇間卻始終籠罩著一層難以消散的沉鬱與迷茫。
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已然卡在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門檻之前——渡劫期。混沌道胎的修複與強化已然圓滿完成,甚至因吞噬了龍神本源而底蘊大增,無論是力量、神識,還是對混沌規則的感悟,都達到了大乘期的極致狀態。但那至關重要的一絲突破契機,卻如同隱匿在迷霧中的幻影,始終難以捉摸。
“道胎……需要‘根’……”林辰內視著丹田中那株緩緩旋轉、吞吐混沌氣的青蓮,一個模糊卻又異常堅定的意念從道胎深處悄然傳來。這所謂的“根”,並非普通的靈根,而是深深紮根於這方天地的真實感悟,是曆經紅塵百態、細致體察眾生悲喜之後,道心與天地規則所產生的那一絲微妙共鳴。此前,他一路在血雨腥風的戰鬥中殺伐果斷,雖在生死之間領悟了諸多規則,卻唯獨缺少了那份沉澱與洗練,恰似無根的浮萍,道基看似雄渾壯闊,實則缺失了最為關鍵的一環。
“混沌……包容萬有,亦需承載萬有。我的道域,能吞噬劫雷腐朽,卻容不下凡塵一縷炊煙麼?”林辰的目光緩緩掃過界內疲憊卻依舊堅韌的同伴,又投向界外那毀天滅地的狂暴景象,最終落在星骸深處更為幽暗的遠方,仿佛能夠穿透厚重的星骸物質,直達西漠大地上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在這一刻,一個念頭在他心中無比清晰且堅定:他需要離開,需要暫時放下這毀天滅地的修士身份,像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凡人一般,去行走,去經曆,去真正地“入世”。
【裂星遁影·煙火人間】
“小樹!”林辰的聲音在枯榮界核心驟然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放棄星骸內部穩定坐標,引爆你之前汲取的殘餘星辰輻射和深淵死氣,製造混亂能量風暴!目標——星骸表層,西北角最薄弱處!”
“璃凰,清雪,積蓄最後的力量,準備涅盤真炎與生命律動,護持界壁,抵禦衝擊!”
“九璃,停止推演!全力穩定自身魂體!姬琉璃交給你了!”
“石猛,墨叔,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追擊!”
一連串指令如連珠炮般快速下達,眾人雖心中疑惑,並不明白林辰此舉的意圖,但出於對他的絕對信任,他們毫不猶豫地立刻執行。
在枯榮界核心,小樹稚嫩的麵孔上滿是凝重之色。它調動起界內最後一絲能夠調動的法則之力,將之前吞噬並積存於界壁夾層中的狂暴星辰輻射與深淵死氣強行壓縮、混合。
“轟——!!!”
枯榮界猛地劇烈一震!一股混亂到極致、充滿毀滅性的灰黑色能量洪流,如同決堤的洶湧洪水,從枯榮界尾部如狂龍般噴薄而出,狠狠衝擊在星骸內部的岩壁之上。這股能量瞬間引爆了周圍本就狂暴的輻射與死氣,刹那間,一場席卷通道的毀滅風暴就此形成!
“就是現在!衝出去!”林辰一聲低喝!
枯榮界借著這股自爆產生的恐怖反推力,如同一支離弦之箭,頂著外界大祭司引動的地脈絞殺之力,朝著小樹早已精確計算好的、星骸西北角那片因之前戰鬥波及而變得相對薄弱的區域,不顧一切地狠狠撞去!
“轟隆——!!!”
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震徹天地!星骸那堅固無比的表層被硬生生炸開一個巨大的缺口!枯榮界裹挾著滾滾煙塵與能量碎片,恰似浴火重生的鳳凰,從這如死亡囚籠般的星骸中悍然衝出!
外界,深淵大祭司正盤坐在一處臨時搭建的汙穢祭壇之上,此時的他七竅流血,氣息奄奄,正以自身生命為燃料瘋狂引動著地脈之力。枯榮界的突然破星而出,讓他猛地噴出一口黑血,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與怨毒的光芒。“攔住……他們……”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嘶啞地喊出這幾個字,隨後便徹底萎靡下去,生機消散。
殘餘的深淵守衛和幾頭被控製的深淵魔物試圖攔截,但枯榮界去勢極快,宛如一道疾風。且林辰操控混沌道域在界壁外形成一層流動的灰霧,這層灰霧不僅扭曲了光線,還乾擾了感知,使得眾人難以準確捕捉其蹤跡。眨眼間,枯榮界便衝出了包圍圈,朝著遠離黑隕峽穀的方向,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色流光,迅速消失在昏黃的西漠天際。
蝕星巨神兵二號機懸停在遠處,似乎收到了某種指令,並未展開追擊,隻是以冰冷的掃描光束,靜靜地掃視著崩塌的星骸和那一片狼藉的戰場。
……
數日後。
在距離黑隕峽穀萬裡之遙的西漠邊緣地帶,這裡已能依稀見到零星的綠洲和人類的蹤跡。風沙依舊肆虐,但空氣中那股無處不在的星辰輻射和深淵死氣已淡薄了許多。
一片小小的綠洲村落,依傍著幾眼清泉而建,此時正炊煙嫋嫋,彌漫著人間煙火的氣息。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樹下,幾個穿著破舊皮襖的孩子正在嬉笑追逐打鬨,充滿了生機與活力。一旁,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眯著眼,吧嗒著旱煙,目光悠悠地看著遠方昏黃的天空,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一道風塵仆仆的身影,正踏著黃沙,緩緩朝著村落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