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齊霽在中醫科裡看書,門被敲響,抬頭看,竟是許久未見的的周祁連。
“是你啊,請進!”
周祁連並沒有馬上進來,而是回身拉過來一個人。
齊霽定睛一看,原來是當日在供銷社外被宋繼根刁難的那個新來的二勞改。
周祁連將二勞改按坐在齊霽對麵的凳子上,“孟大夫,麻煩你給黃叔看一下,他有嚴重的胃病,關節也不好。”
“把手放在脈枕上吧,我給你號一下脈。”齊霽接過掛號單,看了一下名字,黃玉麟。心中猜測這兩人都來自濱城,大概是舊識吧。
用了十五分鐘,齊霽給黃玉麟仔細號了兩隻手的脈,“你這胃病是常年飲食不規律和巨大的心理壓力造成的,我可以給你開藥慢慢調養,隻是關節比較麻煩一些,已經變形的指節,很難恢複,不過我可以幫你緩解一下疼痛。”
“我沒錢,我都說了我不治。”黃玉麟始終耷拉著眼皮,他的普通話很標準,並沒有海蠣子味兒。
周祁連在一邊接口說,“我有錢!我先替她墊付,你儘管開方子!”
“我不用你的錢!”
“我不是給你錢,我光棍一個,沒家沒業,錢放著也是放著,不如給你治病,日後還我就是!
“天天掃馬路掃廁所,那點錢都不夠糊口的,到死也還不起!”老人太陽穴的血管動了一下。
“你要是還不上,可以讓你女兒還!”周祁連不由分說,堅定地對齊霽說,“孟大夫,你開方子,我去抓藥!”
黃玉麟伸手去阻擋齊霽,“她已經跟我斷絕父女關係了!”
“開吧,孟大夫。”周祁連抓住黃玉麟的手,放回他的膝蓋上。
齊霽看看周祁連,又看看黃玉麟,也不多話,略微沉吟一下,刷刷刷提筆開方,“呐,這是治療胃病的藥,藥錢不貴,但是得堅持服藥,治療胃病是個漫長的過程。先開三服,然後再來把脈。周同誌,你開了藥再過來一次,我告訴你具體如何煎藥服藥。”
周祁連去開藥,讓黃玉麟坐在凳子彆動。
隔壁西醫診室,走廊裡等著好幾個人,但齊霽這裡卻隻有黃玉麟一人。
齊霽對黃玉麟微微點了一下頭,繼續看書。
十分鐘後,周祁連回來了,齊霽詳細給他說了煎藥服藥的方法。周祁連連連道謝,“謝謝,太謝謝了!”
然後掏出一遝大團結,放到齊霽桌麵上,“我下周就要去工程大學了,這是二百塊錢,麻煩你給按時給他抓好藥,如果能給他送去是最好的。”
齊霽吃驚地看他。
“是我冒昧了,算我欠你一個大人情,日後定然回報!”
齊霽也覺得這人一直有點自來熟,不過,聚餐幾次後,她也有種相識已久的感覺,“不是,什麼回報不回報的,你這是去上工農兵大學了?學什麼專業啊?不是說團裡還沒定下來人選嗎?”
“剛定下了,我填完表都交上去了。我不是一回來就去機械排了麼,一來二去還混出點名頭,團長說我在機械製造方麵有點天賦,就力排眾議讓我去哈工程了,專業是機電工程,嘿嘿。”
“啊?”
“沒看出來?以為我隻會伐木頭抬木頭?”周祁連笑著問。
“我是覺得競爭如此激烈,人腦子都打成狗腦子了,還不得去個後門硬朗的,沒想到上頭竟真的以選拔人才為主。周同誌,恭喜你啊!祝你前程似錦!”恢複高考後,工農兵大學的地位將十分尷尬,但所出大學生,也不乏高官,再者,周祁連看起來智商就不低,日後考個名校研究生,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他馬上就可以離開農場,齊霽有些羨慕,“你放心,黃師傅的治療就交給我吧,他有任何不適都可以來找我,掛號不是問題。”
齊霽並不了解這個黃玉麟的具體情況,不知曉他這個二勞改是政治犯、經濟犯還是殺人犯,因此並沒答應周祁連所說的送藥上門,這個非常時期,凡事還是謹慎些比較好。
“那好,錢放這兒了,不夠我再補給你,等我一到學校,就給你寫信留下地址。”周祁連又把錢往前推了推。
黃玉麟卻一把抓過錢,塞到周祁連懷裡,“不行!我不能用你的錢!”
“黃叔!你要好好照顧身體,將來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哪還有什麼將來啊!”黃玉麟激動得青筋暴突,“小周,你好好讀書,將來的事情要由你們來做!”
說完這句,他就踉踉蹌蹌出了中醫科診室。
周祁連並沒去追,而是對齊霽說,“黃叔他不是壞人,他隻是殺了該死的人!”
還真是個殺人犯啊?齊霽微微一愣,“醫生的職責就是救死扶傷,不管他是什麼身份。關鍵是要他願意配合治療啊!”
周祁連歎口氣,“我會說服他的。”
三天後,黃玉麟沒有再來,周祁連也沒來。
齊霽不知道黃玉麟是否喝了藥,其實這人的身體熬損得太狠了,何止是胃病,五臟六腑大半都有些毛病。
轉眼到了月底,周祁連突然上門,來了齊霽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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