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是有個空間吧,沒有空間紐的時代,她總是一副不缺錢的樣子,彆人吃都吃不飽,她還養個大狗。
沒有周祁連沒話找話,兩人都沉默地吃著飯,飯後,周祁連將齊霽送到軍區家屬院大門口。
看著身穿軍裝的齊霽,推車進院子後,左腳踩在車蹬上,遛了三下,車子滑行中,她一抬右腿,從身後跨過車座,屁股穩穩坐在車座上,右腳準確踩在右車蹬上。
他忍不住笑了。
——一切終究都會敗給時間。
那點子對她的怨懟早已消失在時間長河中,在孤獨的穿越之旅中,有這樣一個熟人,也是一種慰藉。
隻是,廢土那一世,她還用看晚輩的眼神,容忍自己年輕氣盛的挑釁和不耐,可後麵,已換做活了幾百年的自己,來操心和幫助她了。
雖然,她什麼都不知道。
四個月後,齊霽徹底治好了薛老太太的病。
看著氣色紅潤還稍微胖了一些的母親,薛主任恨不能給齊霽磕一個,連聲對齊霽說,有什麼要求儘管提,他上刀山下火海都給她辦到。
齊霽這半年對薛主任之前的行徑有所耳聞,這是個手段頗多的人,這些年過著近乎土皇帝的生活,鄭院長根本不敢惹他,就連五嬸的父親也對他退避三舍。
鄭院長拉著她給薛老太太治病,算是拉她上了賊船,除了萬般精心地治療,彆無他法。
前些日子,鄭院長提點她,有人一生對恩人感激涕零,報答不儘,但也有人上岸先斬救命恩人,所謂施大恩如結大仇,如果薛主任提出報答,一定不要客氣,隻要他覺得心中無虧欠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齊霽並無事可求,想起周祁連對黃玉麟的推崇,於是斟酌著提出,想為黃玉麟翻案。
薛主任自然知道這個案子,立時麵露難色。
齊霽忙說,“是我難為薛主任了。”
薛老太太在旁邊輕咳了一下,薛主任看了母親一眼,對齊霽說,“這件事實在難辦,我沒有什麼把握,你讓我考慮考慮。”
說是這麼說,一直羈押在看守所的黃玉麟,忽然有一天住進了軍區醫院,雖然仍然被嚴加看管,但他虛弱的身體總算得到精心的治療。
一個月後,黃玉麟身體大好,案子也宣判了。過失傷人,判處十年有期徒刑。
案件影響太大,齊霽知道不能所求太多,以黃玉麟的能力,減刑是遲早的事。
她再見薛主任時,聽到他再次因治病之事感激涕零地道謝,便說,薛老太太康複是她自身洪福齊天,自己不過是小小輔助了一下,能借著老太太的病,獲得了名聲,還是她的福氣呢。
薛主任笑了,對於這個年輕醫生的低姿態,很是滿意。
一個陰雨天,哈市火車站。
“由哈站開往西寧站的980次列車,還有十分鐘就要檢票了,請旅客同誌們提前拿好車票和行李,做好登車準備......”
廣播員優美的聲音在候車大廳上空回蕩,乘客們拎著扛著大包小裹,擁擠在檢票口,等待著開閘檢票。
一列綠皮火車停在站台,最前頭的一節車廂裡,已經坐了十來人,他們看起來穿著打扮都與普通百姓無異,但仔細觀察,有四人麵色蒼白,似乎多日不見天日,另外七八人,卻個個神情嚴肅,麵色凜然。
如果再仔細看,他們占據了兩排三座車座,兩兩相對而坐,那四人都是坐在中間座位,身邊各有兩人夾著,雙手還都放在身前,上頭蓋著一件衣裳。
一個頭發花白神情激動的中年人,正是要去西北服刑的黃玉麟,他淚流滿麵看著窗外站台,那裡站著三人一狗,最矮的那個一直哭泣的女孩,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兒。
能夠在遠行前,見一麵女兒已經心滿意足,那個自稱是自己老鄉的周祁連,一直讓他保重身體,將來為國家艦艇研究做出貢獻。可他隻是在濱城工作過,並不是濱城人啊,這個年輕人為什麼就這麼看好他呢,這個時代,還有人敢同情他,還千裡迢迢將女兒接來與他相見,實在難得啊!
黃玉麟抬手,用蓋著手的衣服擦去老淚,又對著站台上的孟大夫拱拱手,這姑娘又一次幫了自己的大忙,還在醫院裡精心為自己治療。
坐在他對麵的,是同樣銬著雙手的宋繼根,也看到了身穿軍裝牽著大狗的齊霽,他身體下意識前傾,發出驚異的一聲“啊?”,緊接著便旁邊的便衣搥了一手肘,“老實點兒!”
宋繼根坐回去,不甘地瞪著齊霽。為什麼!為什麼他脫去了軍裝去服刑,她卻一轉身就穿上了軍裝!她的表情還是那麼可恨,她還是那麼幸運!為什麼!為什麼有那麼幸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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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發出低吼。
齊霽也看到了宋繼根,她瞬間明白,他是一同被押解西北服刑的犯人。
她前段時間聽周祁連說,宋繼根想求高團長,不,高師長幫忙,但並沒有如願,他被扒了軍裝,判了十五年徒刑。還說那個讓黃玉麟跟著送豬肉的後勤處副主任,也因偷看女知青在河邊洗澡,提前轉業回原籍了。
站台上忽然湧入大批乘客,宋繼根猛地與齊霽冷冷的目光對上,他忽然打了個激靈,呼吸急促,一直想不通明明上頭批複的四棟八戶家屬房,怎麼就變成了三棟九戶?自己明明沒有貪汙,也沒有造假圖紙,可一切證據就是指向了自己,那少了的一套住房款項更是說不清去處......他驚疑不定地看著窗外,一個荒唐的念頭忽然自心底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正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齊霽治好薛主任母親癌症的消息不脛而走,儘管對外都說是鄭院長主治,可還是有人知道底細,不光診室擠滿了人,就連家屬院大門口都有人守著等她。
鄰居們對她的態度也突然變好了,偶遇彆墅區的首長夫人,她們也都主動和她打招呼,和藹可親地要給她介紹對象。
在齊霽看來,這個時代最大的束縛不是行動不自由,去哪兒都要介紹信,而是組織的“關懷”讓人窒息。
工會的張大姐就非常關心齊霽的終身大事,得知她已經虛歲二十五了,還沒有對象,就急得不行,每隔一段時間就帶一個小夥子去她的診室給她相看。
齊霽此刻坐在醫院食堂的角落裡,手裡拿著李家倫寄來的第十五封信,這家夥,自從接到她的回信,就像是被猛抽了一鞭子的陀螺,又像是剛上滿發條的綠皮青蛙,乾勁十足,每隔一周就會來一封信,不知是誰告訴了他她的新地址,信件又如雪片般飛到了哈市。
他在信的末尾再次強調,會在暑假時來哈市看她,讓她做好接待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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