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霽本想在嘉陽多住幾天,路上去沈陽點個卯就走。
可才八月二十號,齊家就來了個不速之客。
那天齊霽正吃飯,就聽齊保良指著門口說,“老...棠棠,你哥來接你了!”
齊霽抬頭一看,也不怪齊保良一眼認出,那人跟唐景誌也太像了。
齊霽放下筷子,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軍人,拎著一個提包走進來,一眼就找到她,“齊木棠,我是你二哥,唐海濤,爸讓我來接你回家!”
八十年代火車上還是很亂的,扒手很多。齊有恒一見唐海濤立即就樂了,“我正發愁誰去送棠棠呢,你來接就太好了!”
“我都說了自己能走!”
“能什麼能!聽話!”
大舅媽急著去廚房下麵條,被四舅齊有恒攔住,“我帶棠棠二哥出去吃,然後住在軍人招待所。”
就這樣,齊霽不得不提前出發了,齊家人忙得陀螺一樣,給齊霽裝了四個大提包,當然,其中一個提包算是給唐家的回禮,都是很難得的山珍。
兄妹兩個出發時,是嘉陽六團派了軍車送到火車站的,大舅媽又哭成淚人,扒著窗子說,“到了學校給家裡寫信,大舅媽順著地址給你把被貨給你郵過去!”
齊霽頭疼,大舅媽特地給她做了條八斤重的單人被,厚的跟個大麵包似的,卷都卷不起來。
大舅在後麵說,“不用了,部隊上什麼都發。”
大舅媽還是繼續說,“發的被貨不腦乎,還得是自己絮的被貨......”
大舅大吼,“周氏!我說了人家部隊啥啥都發,被貨褥子茶缸子、盆子襪子褲衩子!啥啥都發!”
大舅媽被吼也不生氣,反倒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再不嘮叨了。
——得!一個猴一個栓法,齊霽也是服氣了。
一路上,這四個提包真是大麻煩,齊霽心中怨念,要是自己走,往空間一丟,哪用這麼辛苦!
在哈市換乘火車,經過兩天多的時間,終於到了沈陽站。
出站就看到一個比唐景誌還高一些的軍人,正衝他們揮手。唐海濤說,“那是大哥。”
“這麼高!”齊霽下意識讚歎。八十年代,即便是東北,超過一米八的也不多,這大哥足有一八五了。
唐海濤語氣冷冷,“我是五八年生的,生下來沒多久趕上自然災害,耽誤長個兒了,要不比他還高!”
齊霽多看了這個二哥一眼,這幾天,他都冷冰冰的,話特少,這還是他說過的最長的句子呢。
大哥叫唐海波,見到齊霽笑著說,“累不累,木棠?”
齊霽搖搖頭,“不累,坐的臥鋪。”
唐海波是開著吉普車來的,唐海濤坐在副駕,齊霽坐在後麵,從打開的車窗打量著八十年代的沈陽,此時正是傍晚下班的時間,大街上,密密麻麻的自行車大軍壓了過來,綠燈都亮了,可一輛接一輛的自行車仍然從斑馬線上不停騎過去,吉普車根本寸步難行,眼看又是紅燈了,開車的唐海波不急,唐海濤倒氣得探出頭去罵了一句,又縮回來伸手去按喇叭,可那些過馬路的老油子們,根本不看車,自顧自一個跟一個地騎著。
交警大步跑過來,吹口哨、打手勢總算攔住了自行車,吉普車這才趕在紅燈前過了十字路口。
這麼早就有路怒了,齊霽隻覺得好玩,嘴角不自覺地彎起。
又過了幾個路口,吉普車直接開進了軍區大院,哨兵抬手敬禮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