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燮元團團轉了一圈,尋到茶盞,連喝三盞香茶。再一屁股跌坐圈椅裡,仰頭閉目,心裡細細算來。算來算去,當壓不住內心驚喜,忍不住大喜過望。睜開眼,“夫人如何得知此事?妙哉!有夫人在,老夫無憂矣!”
朱大婦嬌嗔地白了夫君一眼。
前半句的問,問得倉促了,表明朱大獨裁還沒有完全從驚恐造成的失智中完全緩過來。
李太虛,朱燮元同年中榜的進士,倆人還在翰林院做過幾年的同僚,過往甚密。隨著朱大人官越做越大,而李同年原地踏步,二人交往便疏遠了。直到朱燮元駐紮武昌主政三省軍政時偶爾念及同窗之誼,曾邀請李太虛來府上敘舊。李太虛妻子早亡,未續弦,獨女李小晚十七歲了,與朱大婦年齡相仿。輩份不同的兩個女兒家迅速成為閨蜜,無話不談。朱大婦正是從李小晚兒口中得知這個趙英武的文章頗得其父賞識,師徒二人常有書信往來。
了然。但凡老丈人開口相求,做女婿的莫敢不從。坐師之恩大於天,隻要李太虛肯開口,趙英武必須赤膊上陣幫忙。夫近身,捧住婦的臉,賞了個深情的濕吻:“謝夫人救命之恩。”
去到彭家,朱大婦化身陳小妹。陳小妹是裹了小腳的,但為了自家性命饒是豁出去了,一趟趟把彭家的門檻都要踩爛,金銀珠寶送出去毫不手軟。彭家好說,這一路捷報頻傳。但那一路卻屢屢受挫,李太虛似乎不太買賬,躲著不見人,朱燮元連續撲空5次。
李家清貧,住在隻有十來戶人家的小村子裡,一進的農家小院。第6次,朱大人不管不顧對著李小妹跪倒在濕乎乎的泥地上!
李太虛沒法再玩失蹤了,隻得現身出來把人扶起來,張口就說:“朱大人呐,老朽就不明白了,梁山司沒招你惹你,你卻為何處心積慮要置人於死地呢?”
朱燮元聽聞大喜。不怕你開罵,就怕你不罵!這回老命可算保住嘍!
北京城。
依仗曹叔父給的錦繡文章,有了鄉試的成功經驗,阿三頭在平靜中等待春闈開考,在平靜中逐漸適應著連續作弊的恬不知恥。又在焦慮不安中等待施州解圍,在焦慮不安中逐漸適應著對遠方家人的思念和擔憂。
他的日子不好過!儘管隔上一段時間會有通過秘密渠道送出的家信報平安,隻是,兩信相隔之時的等待與盼望,讓人寢食難安。
穿越眾和老趙倒是多慮了,湖廣官軍對施州的敵意絲毫不曾波及到趙英武,他沒有被剝奪功名,意味著仍然可以安心做他的考生。
北京的備考生活並不寂寞,趙公子的房間常賓客盈門,有過來表示慰問抗議官軍好歹不分的;有過來托他購買梁山土特產的;更多的是奉上重金托他待梁山解圍之後介紹路子去就醫的;也有官府和錦衣衛上門來軟硬兼施讓他為朝廷獻上梁山快槍鍛造術;
接待完客人,阿三寧願呆在房間裡看書。自來到京城,除了吃飯睡覺拉屎拉尿此四項基本生活,整塊時間用於遊覽名勝古跡,碎片時間用於看書。隻有出遊和看書,才能暫時削弱對家人和叔父們的擔心。
比如看書,剛開始他看內地刻印的雜書,後來翻出本曹叔父放進書挑子裡的梁山書籍《有趣的數學》,書如其名,翻了幾頁就被吸引住了。把書從厚看到薄又從薄看到厚,斷不肯釋卷了,而內心裡對梁山從隱約的抗拒漸漸轉變成好奇和興趣,回想著父母親和兩個哥哥對梁山的狂熱,自襯之前對幾個叔父是否想錯了。
他時常回憶起進京前送彆家宴上的情景。
大哥說道:彆的不去論,我朝兩京十三省哪個地方有陶瓷馬桶的,便溺完了拉下水箱繩完事。母親完全沒有責怪大哥在飯桌上大談便溺之事,反而順竿子爬:用慣了衝水馬桶就再也不習慣老式便桶,桶沿太窄坐著不舒服。父親則文縐縐地對母親的言論評論道:你那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父親哪能說得出這樣的好詞,定是從彆人口中聽來的。
想到這裡趙英武不由笑了起來:前些日子還有錦衣衛上門來索要梁山衝水馬桶入貢大內呢,說是宮裡的宦官傳話出來的。
當書僮賊特兮兮把信箋揚起,然後揣入懷中,趙英武就更加樂不可支了。信殼上‘鸚鵡哥哥親啟’那六個娟秀好看的字正是他第二順位日思夜想之人的手跡。
書僮開價15個錢。趙英武還價8個錢:“老規矩,就8文錢,愛要不要,去買你的凍柿子吧。”
這孩子最愛吃通州產的凍柿子,零用錢都換做零食吃進了肚子,也不曉得攢些錢作未來打算。
書僮把情書交給趙英武,嘴裡懊惱道:“如今凍柿子價錢漲了,當下隻能買6個。還有,少東家,你得問家裡要些銀兩來,這些時日京城裡物價漲得快,我們錢可不多了。”
趙英武隨口應了聲,根本沒聽進去,心思早飛進那個膽敢叫他‘鸚鵡’的漂亮妹妹李小晚的字裡行間了。他傻嗬嗬地樂,樂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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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壽吉、趙冠勇父子在曹少辦公室歡聲笑語。把主人晾在辦公桌前,父子二人坐火塘邊烤白薯喝熱茶,聊得好不歡暢。評價說論烤地瓜還得是紅薯更香甜,又軟又糯口感更好。如今不比往常,日子好過啦,要記著把地瓜種子再改回來,改種紅薯。
“阿大呀,你三弟終於肯近女色哉,長大了,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