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泰森跟李永芳廢什麼話,想以勝利者的姿態在知名俘虜麵前炫耀一把?那你就錯了,他沒這麼o。李永芳名氣不大,上不了台麵。
想審訊俘虜?你還是錯了,他沒那麼有空。
花點時間在漢奸父子身上,是要從敵人的視角來清晰一個概念從而提升自己的專業水平:攻城與繞城究竟如何選擇?
這個問題似懂非懂困擾已久,始終得不到一個圓滿的、能夠完全理解透徹的答案。具體到例子:騎兵師放棄金、複、蓋等衛城攻遼陽,韃子繞過山海關攻京畿,為何都成了足以搬進軍事教材的經典戰例?
閻應元覺得自家老大在鑽牛角尖。所謂兵無常勢,一切的戰場考量都基於敵我實力出發。克遼陽一戰,以敵我軍力之對比,可先攻取金州、複州等衛城剪除羽翼再下孤城遼陽。亦可直取遼陽,吸引衛城兵馬馳援,於野戰中消滅敵有生力量。我軍對敵有碾壓式實力,無論何種方式大可從容以對手拿把掐。
“李永芳你說說,是這樣嗎?從實招來。”
“字字是真,句句為實。”老漢舐犢情深,招呼兒子趕緊交代兩句有水平有價值的供詞,以期取悅梁山軍主帥。
“金複海蓋,遼陽在外。遼陽危急,止我因惦念老父安危率金州兵馬馳援,複州、海州、蓋州三城自知出城即死,故未敢出動一兵一卒。”
聽了李小芳之言,泰森感覺有些沒勁無趣,戰爭的藝術享受大打折扣。且你李小芳不卑不亢的心有不甘是吧。漢奸賊子做上癮了,那就讓你好生嘗嘗鈍刀拉肉的滋味。
經對陣雙方的一唱一和,這個問題的答案夠清晰夠明了:戰爭不是高中數學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戰爭沒有標準化答案。戰爭是高等模糊數學模型,用於處理模糊性和不確定性。
下一個問題是上一個的延伸。那麼這世上究竟有沒有兵家必爭之地?山海關到底有沒有存在的意義?這個問題請你李永芳回答一下。
李永芳斬釘截鐵道出寧錦防線絕對、肯定擋在了後金南下的康莊大道上。山海關的存在意義重大,是韃子不可逾越的屏障。其周邊是連綿山脈無法繞行,大部隊尤其是輜重騾馬必須要有差不多的路才能通行,真以為沉重的後勤能翻山越嶺啊。山海關是絕對意義上的要隘,圍城也是圍不住的,關城始終能得到後方的補給和增援。
山海關的作用不僅在於路障。比如八旗軍繞遠路避開山區來到河北平原,京畿地區城池堅固難以迅速打下來,如此糧草得不到就地補充仍要依靠後方運輸,那麼山海關守軍和這些縣城堡城的明軍就能活泛了,打不過後金主力,欺負一下運糧的少量二線部隊,斷掉後金糧道努努力還是做得到的,後金主力便無法持久作戰擴大勝果。
相同的答案重複了一遍。泰森腦補出一個畫麵,山海關之於辮子軍好比是喝酒開車的兄弟遇上了公安設卡查酒駕,硬闖或是繞道是件很燒腦的煩惱。
泰森擺擺手示意李永芳不用再廢話。你身為階下囚,有些真話不敢講了。對明軍現狀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如今的明軍就是一支守軍守城之軍。對軍事常識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如果不具備野戰能力,守城是守不住的。
請你李永芳不要用乞憐的目光盯著咱,我林雲的臉上有寫‘慈悲’二字麼。矮油,你父子倆在遼陽沒吃好,瘦得都不成人形了,臉頰貼著牙床,臉皮上都能看見凸著的牙印。待會兒去了天牢大獄該吃吃該喝喝,把你父子倆瘦脫相的小臉蛋養養肥,省得到時候驗明不了正身。
泰森虛空扔出個令箭來,大喝一聲,“我們的前鋒大將何在!”“閻應元,通知兵部前來接收漢奸李永芳、李率泰父子。”
“末將在!”閻應元的配戲十分出色,單膝跪地納頭抱拳,從地上捧起子虛烏有的令箭來,“末將尊令。”
來時心懷忐忑心事重重,期待能有一線生機,故而過目不見。現在已知來日無多,將於大閱之日處死獻祭,乃釋懷,故而見著了閱兵訓練場轅門處豎著的兩杆巨大旗幟:一杆明黃底紅字日月旗,一杆三角龍纛繡大紅色明字。
李永芳一邊走一邊抬頭去看那兩麵大旗,登上轅門外的囚車,他轉身扭頭繼續張望著。
在交接單上簽下自己大名和部隊番號,與兵部完成囚犯交接。洪劉念及當初李永芳勸降有功,往對方懷裡塞了一整包的華子。“好生看,看一眼少一眼。待大閱之日,領著你兒子去地府見你老婆何升鎮,一家團聚去吧。”洪劉攢起眉頭整個真切痛苦的神情來,“我說,老子也真是佩服你,跟辣麼醜的娘們睡一床,這麼些年你咋熬過來的!”
說這話時,洪劉注意到了李小芳投送來的噴火怒目,若非被兵部的人給五花大綁了,這小子定要做一回怒目金剛撲過來揍自己。
“怎麼著!李率泰,聽到老子埋汰你後媽不高興啦。”
“母親被你們當活靶子練槍了,今日何必再口出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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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芳憤怒之下說錯了話。李永芳的韃子續弦何升鎮確實被當作了活靶子,但沒用來練習槍法,是被戰士們拿來當活箭靶了。
遼陽一戰中繳獲了許多後金強弓,大夥閒暇之餘比賽射箭行玩樂,就把包括何升鎮在內的八旗軍民做了肉箭靶。說好了不射頭不射心窩,好讓韃子在痛苦中慢慢死球的。就騎兵師的射箭水平麼,結果可想而知。起先是瞄人靶射天地,後來有長進,瞄腹射胸,瞄四肢射腦袋。所以你李小芳的後媽不曾遭啥老罪,走得還算安詳哩。
“豎子不得無禮。”老子怒斥兒子,“她不是你母親,你母親在為父降金之日已投井自儘。”“洪政委,何升鎮那老娘們打鼾如雷鳴如豬哼哼,早分床分房睡了。”想到自己才特麼脫離苦海便又要下地獄,李永芳重重歎口氣,“悔不該當初啊。”
你個老貨就一人精,按時下流行語來講就是個精致利己主義者。一看打不過老奴就投了,一看打不過梁山軍就又投了,審時度勢你天下第一人。
趕來押運犯人的兵部官員冷哼一聲,輕蔑道:“悔不該哪個當初?”
卻見李永芳死死盯著那兩麵大纛,眼眶裡竟齊刷刷淌下兩行淚來。
出來混終究是要還的,你乾了辱沒祖宗的事,祖宗終究是要收了你的。你李永芳死就死在了太聰明上。有時候啊,做個倔強的二愣子一邊倒比當一個識時務的俊傑更有福報哩。你李永芳啥都不缺,唯獨少了氣節。新形勢下,氣節這個東西要是丟了,會被片上三千刀的。
談不上同情,但是能夠理解李永芳臉頰上的兩行淚痕的含義。洪劉跟著抬頭望去,看那兩麵大旗於藍天白雲之中。
“那麵長方形的日月旗便是咱大明的國旗,三角戰旗便是我大明軍隊的軍旗。國旗,代表國家的旗幟。軍旗,代表軍隊的旗幟,聖天子剛剛定下的。”
“好,好。日月所照皆為明土,將日月旗定為國之旗幟,天子聖明。”
“對,天子聖明,聽得進勸諫。”洪劉深深呼出口氣來,“我泱泱中華巍巍大明可算有國旗軍旗了。”
兵部的插上一嘴,“是哦,看著順眼更長誌氣。早特麼乾啥去了!”
承你李永芳說了句動聽的人話,洪劉試了下水壺裡的水溫,遞給李永芳,“熱的,擦把臉吧。”
這份待遇隻李永芳有,那位把平麵大餅臉當母親的李小芳請繼續你的死不悔改。
熱水敷麵,板皴的臉好受多了舒服多了。李永芳被綁著沒法抱拳行禮,向著洪劉深深給鞠了一躬,抬頭不停眨眼看似有千言萬語要講,乃將目光移開隻說了一句:“李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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