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輕輕摸了摸布包,指尖剛碰到布料,就感覺到守心簪傳來的灼熱感。他把簪子從布包裡拿出來,簪頭的雲紋突然變得刺眼,淡金色的光芒照亮了他的手心。這一刻,他能清晰地感應到滬市方向傳來的兩股強烈氣息:一股是梧桐木的生機,溫和卻頑強,像寒冬裡的鬆柏,正死死對抗著煞氣;另一股是兵煞的凶氣,冰冷又霸道,像一張黑色的巨網,牢牢罩在滬市的上空。更讓他驚訝的是,梧桐木的生機裡,竟摻著一縷極淡的儒門靈氣,那氣息溫和又熟悉,與守心簪的靈氣隱隱呼應,像久彆重逢的老友。
“道長,你看。”白衣青年把守心簪遞過去,簪頭的雲紋正與窗外的天際線連成一線,一道極細的綠光從東南方向飄來,像絲線一樣,與守心簪的金光纏在一起,兩種光芒交織著,在車廂裡泛著暖光,“齊樂的梧桐木,在往我們這邊傳靈氣。”
邋遢道士湊過來看了眼,眼底閃過一絲了然,他摸出懷裡的銅製羅盤,盤麵裂著蛛網紋,卻沒影響使用——裂紋裡的綠意已經清晰起來,能看見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虛影,樹乾粗壯,枝葉舒展,樹下圍著幾個小小的身影:玄龜趴在樹根旁,狌狌抱著低矮的樹枝,赤鱬蹲在樹底,三花貓弓著背對著遠處的黑氣,四個小身影緊緊圍著樹乾,像是在拚命守護著什麼。
卡車突然減速,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吱”的銳響,窗外的景色從黃土坡變成了深灰色的青石板路——滬市到了。遠遠地,兩人就看見滬市的上空飄著一層濃黑的霧氣,像一塊巨大的黑布蓋在城市上空,黑霧裡隱約能看見金紅色的火焰和淺綠色的靈氣在激烈交鋒,“滋滋”“鐺鐺”的聲響順著風傳過來,聽得人心頭發緊。守心簪和桃木劍同時變得滾燙,溫度透過指尖傳到心裡,像是在催促他們快點,再快點。
“走,去軍械庫!”邋遢道士抓起桃木劍,率先跳下車,動作麻利得不像個常年懶散的人,隻是落地時踉蹌了一下,顯然還沒從長途顛簸中緩過來。白衣青年緊隨其後,守心簪在他指尖泛著金光,拖著一道淡金色的小尾巴,自動往軍械庫的方向飛去。街麵上,穿藏青色製服的道門修士正在疏散百姓,有人舉著擴音喇叭喊著“往東邊撤”,百姓們提著行李,快步往安全的地方走,臉上滿是緊張。青石板路上,翠綠的梧桐嫩芽正一節一節地往前延伸,像一道流動的綠色小溪,頂著煞氣往黑霧最濃的軍械庫方向湧,嫩芽碰到煞氣時“滋滋”冒白煙,卻依舊執著地往前衝。
軍械庫內,齊樂握著的梧桐木劍突然亮起耀眼的翠綠色光芒,像太陽下的梧桐葉,亮得讓人睜不開眼。他能清晰感覺到,一股溫和的淡金色儒門靈氣,和一股沉穩的淡紅色道家靈氣,正從西北方向傳來,順著地下的根係湧進來,與梧桐樹的生機完美融合,順著劍身上的葉脈紋路,源源不斷地注入他的體內。丹田的空虛感快速消失,手腕不再發顫,握劍的力道也穩了下來。軍械庫的門口,守心簪的金光和桃木劍的紅光像兩道光箭,直直衝了進來。
“店長,我們來幫你了!”邋遢道士的聲音響亮,雖然喘著氣,卻帶著十足的底氣。他握著桃木劍,腳步飛快地繞到煞兵身後,劍身上的“鎮煞”符文驟然亮起紅光,像繩子一樣纏住了煞兵身上的煞藤。煞藤被紅光纏住,瞬間停止了扭動,發出“嘶嘶”的聲響,表麵的黑氣快速消散。
白衣青年縱身躍到齊樂身邊,動作輕盈得像片羽毛。他將守心簪往梧桐木劍上一貼,簪頭的金光順著劍身往青銅棺延伸,淡金色的儒門靈氣與淺綠色的梧桐靈氣交織在一起,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將青銅棺裡湧出來的黑霧牢牢困住:“齊樂,我用儒門‘仁術’紋穩住煞氣,你趁機毀掉煞兵的核心,它胸口的黑球就是本源!”
齊樂用力點頭,眼神堅定。他握緊梧桐木劍,將體內融合的三種靈氣全部灌進劍裡,劍身上的葉脈紋路、地下的梧桐樹根係、守心簪的金光、桃木劍的紅光瞬間連成一線,形成一道翠色、金色、紅色交織的光柱,光柱粗得能罩住兩人,帶著蓬勃的生機,直刺煞兵的胸口——那裡,一顆黑色的圓球正緩緩轉動,黑霧源源不斷地從球裡湧出來,正是兵煞的本源。
“吼——”煞兵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聲音裡的冤魂哀嚎變得尖銳,他身上的煞藤瘋狂地往四周擴散,卻被光柱牢牢纏住,一點點被靈氣融化,變成白色的水汽,在空中慢慢散開。青銅棺裡的黑霧像潮水般退去,棺身的兵符紋路不再冒黑氣,那些被困在霧氣裡的殘魂,在光柱的照耀下,漸漸停下了掙紮,露出平靜的麵容,有的輕輕點頭,有的露出釋然的笑,緩緩消散在空氣中,像雪花融入暖陽。
鳳皇振翅落在齊樂的肩膀上,金紅色的羽毛上,焦痕正一點點變淡,新的羽毛尖從羽根處露出來,泛著鮮亮的光澤。夕走過來,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看著軍械庫上空漸漸散去的黑霧,緊繃的肩膀終於垮了下來,露出一絲疲憊卻安心的笑容。遠處的茶店裡,玄龜趴在陶缸邊,看著靈泉水重新泛起清亮的淺綠光暈,原本滲著汁液的背甲裂紋,竟慢慢愈合了些,它伸出前爪,輕輕碰了碰水麵,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狌狌抱著靈米糕,終於有心思啃了,米糕的碎屑沾得滿臉都是,汁水順著嘴角往下淌;赤鱬蹲在梧桐樹下,看著樹乾上重新抽出的新芽,芽尖泛著嫩黃,金色脈絡在枝乾裡重新流轉,它的尾巴尖晃得像個小扇子,尾鰭的慘白也漸漸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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邋遢道士靠在青銅棺上,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的汗往下滴,手裡的桃木劍紅光漸漸淡下去,變回了原本的木色,隻“鎮煞”符文還泛著微弱的光:“小子,你這梧桐樹,可真是個寶貝,連全國的靈氣都能串起來。”
齊樂笑了笑,摸了摸懷裡的《山海經》,書頁上的墨字已經變得清晰工整,不再扭曲,八個黑色的大字印在泛黃的紙麵上:“山海歸序,人間守常”。他抬頭看向窗外,滬市的天空漸漸放晴,雲層被風吹散,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青石板路上的梧桐嫩芽上,泛著溫暖的金光,嫩芽在陽光下輕輕晃動,充滿了生機。
隻是沒人注意到,軍械庫牆角的裂縫裡,一縷極細的黑絲正順著縫隙往地下鑽。那黑絲細得像頭發絲,黑得發沉,悄無聲息地鑽進土壤,最終停在了梧桐樹的根係旁——它貼著須根,慢慢縮成一個小黑點,像一顆埋在生機裡的種子,靜靜蟄伏著,不知何時,會再次發芽。
……
滬市的晨露又浸透了青石板路,隻是今日的銅鈴響得格外清亮,梧桐絮被風卷著,落在茶店的木櫃上,像撒了層碎雪。齊樂剛推開木門,就看見狌狌抱著半塊靈米糕,蹲在門檻上啃得滿臉都是,米糕的甜香混著梧桐葉的清苦,漫在晨光裡。
“慢點兒吃,沒人跟你搶。”齊樂笑著遞過帕子,眼角掃過陶缸時,腳步頓了頓。靈泉水的淺綠光暈雖亮,卻在缸底沉著一縷極細的黑絲,像根斷了的頭發,混在細碎的漩渦裡,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剛要伸手去撈,玄龜突然爬過來,前爪按住他的手腕,青灰色的背甲上,原本愈合些的裂紋又泛起淡青:“彆碰,那是煞兵身上帶的東西,沾了會纏上靈氣。”
齊樂縮回手,指尖還能感覺到靈泉水傳來的細微涼意,那涼意裡裹著一絲極淡的陰寒,和之前兵煞的氣息如出一轍。他抬頭看向院角的梧桐樹,昨夜重新抽芽的枝條,此刻竟有兩片新葉卷了邊,葉尖泛著極淡的灰,像蒙了層薄塵。
“不對勁。”夕從屋裡走出來,手裡攥著片靈草葉子,葉子邊緣已經發黃,“方才去後院澆靈草,發現好幾株都蔫了,靈氣像被什麼東西吸走了似的。”話音剛落,三花貓突然從竹筐裡跳出來,脊背的毛又豎了起來,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梧桐樹的根部,喉嚨裡的低吼比上次更沉。
齊樂繞到樹後,蹲下身撥開土壤,指尖觸到濕潤的泥土時,突然一頓——一截露出土麵的須根上,沾著個芝麻大的小黑點,黑得發沉,像滴在紙上的墨,任憑他用靈氣去擦,也紋絲不動。更奇怪的是,靈氣剛碰到黑點,就被悄無聲息地吸了進去,連點漣漪都沒泛起。
“這是……煞種?”邋遢道士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手裡還攥著個沒吃完的壓縮餅乾,桃木劍斜插在腰後,“昨夜處理軍械庫的殘煞時,就覺得少了點什麼,原來這東西順著樹根爬來了。”白衣青年跟在後麵,守心簪在他指尖泛著微光,靠近梧桐樹時,簪頭的雲紋突然暗了暗,像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齊樂摸出懷裡的《山海經》,剛翻開,書頁就自動停在了新的一頁。泛黃的紙麵上,墨字正緩緩浮現,比上次更淡,卻透著股警示的意味:“煞種寄木,吸靈養煞,木枯則煞生。”
“也就是說,這東西在靠梧桐樹的靈氣長大?”夕皺起眉,伸手去碰須根上的黑點,指尖剛碰到,就像被針紮了似的縮回手,“好重的陰寒,靈氣根本進不去。”
狌狌不知何時湊了過來,雪白的絨毛蹭了蹭齊樂的褲腿,手裡的靈米糕早就忘了啃,隻盯著那小黑點,耳朵往後縮。赤鱬也遊到陶缸邊,尾巴尖在水麵輕輕一點,靈泉水裡的黑絲突然動了動,像有生命似的,往缸底的根係方向飄去。
“不能硬來。”白衣青年按住齊樂的手,阻止他用梧桐靈氣去衝,“這煞種已經跟須根纏上了,要是強行剝離,會傷了梧桐樹的根本。”他頓了頓,守心簪往須根上方一懸,淡金色的儒氣緩緩落下,像層薄紗裹住黑點,“隻能先困住它,不讓它繼續吸靈氣。”
邋遢道士也舉起桃木劍,劍身上的“鎮煞”符文亮起紅光,和儒氣交織在一起,把小黑點牢牢裹在中間。可剛裹了沒一會兒,紅光就微微顫了顫,像是被什麼東西往外頂:“這玩意兒還挺能撐,看來昨夜那煞兵的本源,沒徹底散乾淨。”
齊樂蹲在樹旁,指尖貼著樹乾,能清晰地“看見”地下的根係——那截沾了煞種的須根,已經有細細的黑絲往主根方向爬,像藤蔓似的,纏在泛著綠光的根係上。更讓他心頭一沉的是,順著根係往遠處探,竟在幾條街外的老槐樹下,也感覺到了一絲同樣的陰寒,隻是更淡,像藏在土裡的針。
“不止這一處。”齊樂抬起頭,聲音裡帶著點凝重,“其他有古木的地方,可能也有煞種。”
玄龜爬到他腳邊,背甲上的八卦符文亮了亮:“軍械庫的青銅棺,原本是前朝的鎮煞棺,裡麵埋了不少戰死的兵卒,煞氣積了上百年。那煞兵隻是煞氣凝聚的外皮,真正的根,可能還在棺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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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陶缸裡的靈泉水突然晃了一下,缸底的黑絲猛地往須根方向竄去,像要和須根上的煞種彙合。赤鱬趕緊甩動尾巴,淡藍色的水係靈氣在水麵織成網,堪堪攔住黑絲,可靈氣網剛碰到黑絲,就被腐蝕出個小洞。
“得去趟軍械庫的棺底看看。”邋遢道士把桃木劍彆好,拍了拍齊樂的肩膀,“你跟我去,夕和白衣先生留在這兒看著煞種,彆讓它趁機擴散。”
齊樂點點頭,摸了摸梧桐樹的樹乾,指尖傳來溫暖的靈氣,像是在回應他。狌狌突然跳上他的肩頭,雪白的絨毛蹭了蹭他的臉頰,手裡還攥著剩下的小半塊靈米糕,像是要跟他一起去。
“帶上它吧,”夕笑著說,“狌狌對煞氣敏感,說不定能幫上忙。”
齊樂抱著狌狌往外走,晨光落在青石板上,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走到街口時,他回頭看了眼茶店,梧桐樹葉在風裡輕輕晃動,隻是那兩片卷邊的新葉,似乎又灰了一點。白衣青年正用守心簪的金光,一點點裹住須根上的煞種,淡金色的光裡,小黑點像顆頑固的石子,始終不肯消散。
狌狌突然往他懷裡縮了縮,小爪子指著軍械庫的方向,耳尖往下垂。齊樂抬頭望去,遠處的天空雖然放晴,卻在軍械庫的上空,凝著一縷極淡的黑氣,像根細線,連在天際線的儘頭,不知通向哪裡。
他感受了一下身體裡的《山海經》,書頁似乎又燙了一點,像是在提醒他——這場關於煞種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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