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風裹著漠北荒原特有的粗糲感,卷著枯黃的芨芨草碎屑拍在越野車窗上,留下一道道細碎的痕跡。齊樂半靠在副駕座椅裡,指尖反複摩挲著《山海經》磨得溫潤的皮質封套,封套上用朱砂勾勒的上古雲紋在天光下泛著暗啞的光澤,掌心能清晰觸到紋路裡沉澱的歲月質感。車窗外,那道橫貫天際的金色靈韻仍在執拗地朝著西北蜿蜒,像一條被無形巨手攥住的光帶,在澄澈的秋空裡拖曳出搖搖欲墜的殘影,每一縷靈韻的流動都帶著被強行拉扯的滯澀,看得人心頭發緊。
“我說沈淵,你既然是從正統天樞出來的,那當年創下天樞的那些老祖宗,真就跟野史裡寫的似的,能活成傳說?”邋遢道士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道袍下擺被車窗灌進的風鼓得像隻脹起的布袋,“風隱、鬼穀子、孫武……那可是春秋戰國的人物,按說骨頭都該爛成灰了,難不成真靠那塊石頭長生不老?”
沈淵坐在後座,指尖撚著那枚梧桐葉玉佩,指腹反複摩挲著玉佩邊緣被歲月磨圓的棱角。玉佩上的靈紋在車身顛簸中泛著忽明忽暗的綠光,映得他眼底的疤痕也跟著微微發亮。他抬眼望向窗外掠過的荒原,遠處的矮丘像沉睡的巨獸匍匐在地,聲音裡帶著一種穿越時光的厚重感:“天樞能存續三千年,全賴風隱先生發現的天外玄石。那玄石泡出的‘駐顏液’並非真正的永生,卻能將衰老速度延緩百倍,初代首領們正是靠著這份時間饋贈,用百年光陰搭建起天樞的骨架,定下‘護脈守土’的根本宗旨。”
他頓了頓,指尖在玉佩上劃出一道與天樞初代典籍記載一致的古老紋路:“七位初代首領各掌一營,對應北鬥七曜,各司其職卻又彼此製衡。鬼穀子掌‘謀’,是天樞的戰略中樞,凡涉及靈脈安危的大局決策,皆出自他手;孫武掌‘兵’,轄製天樞所有護脈軍隊,當年瑤光營便是歸他一脈統禦;孔子掌‘禮’,規範修行界的輩分秩序與行事準則,避免修行者為爭機緣自相殘殺;管仲掌‘財’,統籌天下靈脈資源的調配,小到護脈弟子的丹藥供給,大到靈脈陣眼的修補材料,皆由他一脈掌管;商鞅掌‘法’,製定天樞律條,負責懲處違規的修行者與內部弟子;蘇秦掌‘訊’,構建了覆蓋華夏的跨域傳訊網絡,哪怕是昆侖之巔與南海之濱,也能瞬息傳遞消息;而風隱先生作為創始人,居天樞中樞統禦全局,是唯一能調動七營力量的存在。”
齊樂忽然直起身,掌心的梧桐印記不知何時泛起了淡淡的暖意,他轉頭看向沈淵,眼中滿是探究:“那現在把持天樞的長老會,是從哪一脈衍生出來的?他們強行掠奪靈韻的做派,可半點看不出初代首領的影子。”
沈淵的臉色驟然沉了下去,指尖的靈氣微微凝滯,玉佩上的綠光也黯淡了幾分:“是商鞅脈的旁支。當年商鞅傳位時,特意在律條末尾留下‘法護蒼生,而非馭蒼生’的訓誡,可如今的長老會,卻把‘法’當成了攥緊權柄的工具。他們曲解祖訓,認為隻有天樞核心層的‘強者’才有資格掌控地脈靈韻,早就丟了初代首領守護蒼生的初心。”
話音未落,越野車猛地一震,左後輪像是碾過了一塊尖銳的岩石,車身瞬間向左側傾斜,儀表盤上的指針瘋狂跳動。邋遢道士罵了一聲,猛地打方向盤,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嘯,在荒原上留下兩道深深的黑色轍痕,堪堪停在路邊。三人還沒來得及穩過神,車後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一道金色靈光在塵埃中炸開,碎石飛濺間,三輛塗著啞光黑的越野車從荒原儘頭的矮丘後疾馳而出,車身上用金色塗料印著的“天樞律衛”四字,在秋日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寒光。
“是長老會的狗腿子!”沈淵猛地起身,黑袍下擺無風自動,掌心迅速凝聚起一團淡綠色的靈氣,靈氣中裹著梧桐古木的清冽氣息,“他們倒是來得快,看來滬市地脈的靈氣波動,還是驚動了這群嗅覺靈敏的餓狼!”
齊樂立刻將《山海經》從體內召喚出來令其漂浮在自己身側,指尖隨時準備按在封套上的雲紋處,體內的山海血脈瞬間被激活。書頁在他掌心微微顫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一道淡青色的靈光從書頁間溢出,在他身前凝成一麵半透明的靈盾,靈盾上流轉著與古梧桐陣眼同源的紋路,透著一股生生不息的韌勁。狌狌從他肩膀上跳下來,蓬鬆的尾巴豎得像根繃緊的鞭子,小爪子裡凝聚起一團瑩白的靈光,對著逼近的越野車“吱吱”狂叫,圓溜溜的眼睛裡滿是警惕,粉色的肉墊因為用力而緊緊蜷縮。
為首的黑色越野車驟然停下,車門“哐當”一聲被踹開,一個穿著鎏金鎧甲的男人走了出來。鎧甲上刻著繁複的雲紋靈陣,陽光照在鎧甲上,反射出刺眼的金光,腰間懸著一柄銀色長刀,刀鞘上用朱砂烙著的“律”字閃著凜冽的寒光。他身材高大,麵容冷峻,額間嵌著一枚金色的靈玉,目光掃過三人時,像淬了冰的刀子,最後落在沈淵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沈淵,叛逃天樞十三年,終於敢從老鼠洞裡鑽出來了?長老會早料到你會摻和地脈的事,特意讓我來拿你回去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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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罪?”沈淵向前一步,擋在齊樂身前,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黑袍下的肩膀微微繃緊,當年被天樞追殺的屈辱與守護地脈的執念在眼底交織,“我守華東地脈十三年,抗外敵、壓煞氣,護華夏靈韻不毀,何罪之有?倒是你們,助紂為虐,把地脈靈韻當成提升修為的工具,強行掠奪,才是真正對不起天樞的列祖列宗!”
鎏金鎧甲男人嗤笑一聲,抬手握住刀柄,猛地拔出長刀,刀身劃過一道金色弧光,空氣中瞬間彌漫開霸道的靈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多說無益,把《山海經》交出來,再跟我回天樞受審,或許長老會還能留你全屍!若是頑抗,今日便讓你葬身在這荒原之上!”
話音未落,他猛地揮刀,一道三尺長的金色刀氣劈出,像一道撕裂空氣的閃電,直逼沈淵麵門。沈淵不慌不忙,掌心靈氣暴漲,對著刀氣拍出一掌,淡綠色的靈氣化作一片梧桐葉的虛影,與金色刀氣相撞,“砰”的一聲炸開,氣浪將周圍的枯草吹得漫天飛舞,地麵上的碎石也被震得簌簌作響。
邋遢道士見狀,提著桃木劍就衝了上去,劍身上的“鎮煞”二字紅光暴漲,像兩簇跳動的火焰:“彆跟這群忘本的東西廢話!看道爺收拾你們!”他腳尖點地,身形如箭般竄出,桃木劍直刺鎏金鎧甲男人的咽喉,劍風淩厲,帶著逼人的煞氣,竟是將斬妖除魔的術法用到了人身上。
鎏金鎧甲男人側身避開,長刀橫掃,與桃木劍撞在一起,金屬碰撞的脆響震得人耳膜發疼,火花濺落在枯黃的草地上,瞬間引燃了幾縷枯草。他身後的天樞律衛也紛紛下車,一共八人,皆穿著黑色勁裝,腰間懸著短刃,手中凝聚起金色靈光,朝著齊樂和沈淵攻來。一時間,荒原上靈光閃爍,靈氣碰撞的爆炸聲此起彼伏,枯草被靈氣引燃,燃起一片片小火苗,在秋風中搖曳,濃煙順著風勢飄向天際,與那道金色靈韻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蒼涼。
齊樂握著《山海經》,指尖快速劃過書頁上的陣圖,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他猛地合上書本,再睜開眼時,掌心的梧桐印記突然爆發出強烈的綠光,綠光順著他的手臂蔓延,與《山海經》散發出的靈光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淡綠色的光帶。瞬間,他身前的靈盾變得愈發凝實,盾麵上的紋路清晰可見,同時,一道淡綠色的藤蔓從地麵鑽出,藤蔓上長著細密的尖刺,迅速纏繞住一名天樞律衛的腳踝,將他絆倒在地。那律衛驚呼一聲,剛要起身,藤蔓突然收緊,尖刺刺入皮肉,疼得他悶哼出聲。
“沒想到山海法師的力量已經覺醒到這種程度了!”鎏金鎧甲男人見狀,眼中閃過一絲貪婪,揮刀逼退邋遢道士,轉身朝著齊樂撲來,腳步踏在地麵上,留下一個個深陷的腳印,“把書給我!有了《山海經》,長老會定能掌控天下靈脈,到時候我便是天樞第一律衛!”
就在這時,沈淵突然動了。他身形如鬼魅般掠出,黑袍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黑色的殘影,掌心的靈氣凝聚成一把細長的綠色靈刃,靈刃上泛著寒光,直刺鎏金鎧甲男人的後心。男人察覺到身後的危險,猛地轉身,長刀回防,卻還是慢了一步,靈刃擦著他的鎧甲劃過,在鎏金鎧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劃痕,火星四濺。
“找死!”男人怒吼一聲,周身的金色靈氣暴漲,像是一輪小型的太陽,長刀上凝聚起更加強烈的靈光,對著沈淵劈出一道巨大的刀氣,刀氣所過之處,地麵被劃出一道深深的溝壑,枯草瞬間化為灰燼。沈淵閃避不及,被刀氣掃中肩膀,黑袍瞬間被撕裂,鮮血染紅了黑色的衣料,順著手臂滴落在地麵上,與黃土融為一體。他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卻依舊緊緊握著靈刃,沒有絲毫退縮。
“沈淵!”齊樂心中一緊,立刻催動體內的山海血脈,《山海經》在他掌心劇烈顫動,書頁再次翻開,墨字如活物般快速流轉,凝聚成一隻巨大的青鳥虛影。青鳥展開翅膀,翼展足有丈餘,羽毛泛著青色的靈光,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啼,朝著鎏金鎧甲男人衝去。青鳥的速度極快,帶著凜冽的靈氣,男人猝不及防,被青鳥撞中胸口,連連後退了七八步,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胸前的鎧甲。
邋遢道士抓住機會,桃木劍紅光暴漲,對著男人的後背刺去,劍刃穿透靈氣屏障,直逼男人後心。眼看就要得手,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住手!”
一道紫色的靈光從天而降,像一道凝固的閃電,落在男人身前,形成一道堅固的紫色屏障。桃木劍刺在屏障上,被彈了回來,邋遢道士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順著劍刃傳來,震得他虎口發麻,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三人抬頭望去,隻見一個穿著紫色道袍的老者飄在空中,道袍上繡著繁複的星辰圖案,每一顆星辰都泛著微弱的銀光,手中握著一根銀色的法杖,杖頂鑲嵌著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紫色寶石,寶石中仿佛有星雲在流轉,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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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長老會的紫宸長老!”沈淵的臉色變得無比凝重,握著靈刃的手微微收緊,指節泛白,“他是商鞅脈的核心人物,修為深不可測,據說已經活了近兩百年,是長老會手裡最鋒利的刀!”
紫宸長老低頭看著三人,眼中沒有絲毫溫度,像是在看三隻微不足道的螻蟻:“沈淵,你抗命叛逃,還敢勾結外人阻撓天樞行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至於你,”他的目光落在齊樂身上,死死盯著他懷裡的《山海經》,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山海法師的傳承者,識相的就把書交出來,歸順天樞,或許還能封你一個虛職。若是頑抗,彆怪老夫不客氣,讓你步你父親的後塵!”
齊樂緊緊抱著《山海經》,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抬頭看向紫宸長老,眼神堅定如鐵:“地脈靈韻是華夏千萬生靈的根基,不是你們爭奪權柄的工具,我絕不會把書交給你們!我父親的事,也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紫宸長老冷哼一聲,手中法杖猛地一揮,紫色的靈光凝聚成一道巨大的鎖鏈,鎖鏈上布滿了尖刺,泛著幽冷的光澤,朝著齊樂纏來。沈淵和邋遢道士立刻上前阻攔,沈淵的靈刃與邋遢道士的桃木劍同時揮出,靈氣與鎖鏈碰撞,卻被鎖鏈輕易震開,兩人皆被震得後退了幾步,嘴角溢出一絲血跡。眼看鎖鏈就要纏上齊樂,他懷裡的《山海經》突然爆發出耀眼的金光,金光如同一輪小太陽,驅散了周圍的紫色靈氣,金光中,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吾乃天樞蘇秦脈傳人蘇慕,奉鬼穀先生之命,特來接應三位!”
一道黑色的身影從金光中衝出,身形矯健如豹,手中握著一把黑色的短刃,短刃上刻著蘇秦脈特有的傳訊紋路,泛著淡淡的黑光。他手腕一翻,短刃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如同一道黑色閃電,精準地斬斷了紫色鎖鏈。鎖鏈斷裂的瞬間,發出一聲刺耳的脆響,化作點點靈光消散在空氣中。身影落在齊樂身邊,露出一張年輕的臉龐,劍眉星目,嘴角帶著一絲不羈的笑意,他對著三人遞了個眼色:“彆愣著!我開路,快上車!鬼穀先生那邊快撐不住了,長老會的人已經闖進天樞中樞了!”
沈淵立刻反應過來,拉著齊樂和邋遢道士衝向越野車。紫宸長老見狀,怒喝一聲,手中法杖再次揮動,紫色靈光如暴雨般朝著四人追來。蘇慕轉身,手中短刃劃出一道黑色的靈光,形成一道屏障,擋住了紫色靈光,同時對著三人喊道:“快開車!我稍後跟上,蘇秦脈的傳訊網絡能幫我擺脫他們!”
邋遢道士立刻發動越野車,發動機發出一聲轟鳴,車輪碾過碎石,卷起一路塵土,朝著西北方向疾馳而去。車後,紫色靈光與黑色靈光不斷碰撞,爆炸聲此起彼伏,紫色的靈光如毒蛇般纏繞著黑色靈光,卻始終無法突破那道黑色的屏障。齊樂回頭望去,隻見蘇慕被紫宸長老的靈氣逼得連連後退,黑色的身影在紫色靈光中忽隱忽現,卻依舊死死地擋住了追兵的去路,像一顆頑強的釘子,釘在了荒原之上。
“他能撐住嗎?”齊樂問道,心中滿是擔憂,掌心的梧桐印記還在微微發燙,似乎在感應著蘇慕的安危。
沈淵看著車後逐漸縮小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有擔憂,也有欣慰:“蘇慕是蘇秦脈這一代最出色的傳人,精通隱匿與逃脫之術,而且蘇秦脈在各地都有隱秘據點,他不會有事的。鬼穀先生早就料到長老會會對我們下手,提前安排了接應,我們必須儘快趕到西北,不然不僅蘇慕有危險,鬼穀先生和天樞的根基,都要毀在長老會手裡!”
話未說完,越野車突然劇烈顛簸起來,像是碾過了一片碎石灘。遠處的天際,那道橫貫長空的金色靈韻突然變得更加紊亂,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攪碎,原本規整的光帶瞬間散開,化作漫天光點,在荒原上空閃爍不定,像是瀕死之人最後的喘息。
“不好!”沈淵臉色驟變,猛地抓住車頂的扶手,眼中滿是凝重,“靈脈牽引被強行中斷了,肯定是鬼穀先生那邊出了變故,他多半是動用了禁術,強行阻攔長老會的靈脈掠奪!我們必須加快速度,再晚一步,恐怕就來不及了!”
邋遢道士猛踩油門,越野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引擎發出嘶吼聲,卷起的塵土在車後形成一道長長的黃龍。齊樂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不斷掠過的荒原,掌心的梧桐印記越來越燙,懷裡的《山海經》也在輕輕顫動,書頁間的墨字似乎在重新排列,像是在推演著前方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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