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總是那樣和暖,朝陽似乎剛剛遠行歸來,微笑著看著它久違了的老朋友。
那晨露像是被它注視地害了羞,轉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土壤也似乎是緊張了許久之後,慢慢地放鬆下來,變得越發鬆軟。
曾經的層層積雪,不知是捉起了迷藏,還是潛入了北方,已經銷聲匿跡。
樹木趁機挺直了腰杆,終於有機會重塑枝芽。
生機,已經悄悄來臨,勢必要恢複它的雄心壯誌。
與之格格不入的,卻是點兵場上那熱騰騰的煞氣,和冷冰冰的金戈鐵馬。
終於又有了披掛上陣的機會,王翦滿麵紅光,精神抖擻,看著麵前的十萬大軍,高揚馬鞭,激勵之言震耳發聵。
台下的將士一個個都是神采飛揚,士氣高漲,胯下的戰馬更是昂首挺胸,躍躍欲試。
這,便是大秦的底氣!
待王翦訓話完畢,李斯將虎符交到他的手上,隨即道:“王將軍的氣勢不錯,隻可惜這次出征,很大的概率並沒有硬仗可打。”
王翦笑道:“雖說無仗可打,可士氣卻不能弱了。李相不是說了,這次主要是用這支大軍補充涼州的城防嗎,那就更不能懈怠,要知道那裡可都是虎狼之地。”
李斯點了點頭說道:“到了那裡,就快將王上接回來,以便準備攻趙的計劃。”
王翦向李斯靠近了兩步,壓低了聲音說道:“李相啊,這攻趙的差事,能交給我不?”
“這事得聽王上的,我哪敢做主。”李斯笑道,“不過你到了嘉峪關,好生跟王上商量商量,或許真的能搶來個主帥。”
如今在秦廷之中,與王翦資曆相仿的武將,也就算是蒙武了,而這次李斯讓王翦去接嬴政,已經是很明顯地表明了意圖。
王翦雖是武將,但實則文武雙全,睿智豁達,李斯的用意他一眼便已經看了出來,所以才有此一問。
雖然不像那幾個小輩一樣,整天圍在嬴政身邊,知曉很多隱秘,但王翦自信一旦開戰,自己做征東的主帥還是問題不大。
李斯為王翦滿上了一杯酒,敬了過去。
王翦一飲而儘,拱手拜彆。
大軍浩浩蕩蕩向西行去,一旁看熱鬨的趙佗卻呆在那裡,久久不能回神。
山裡長大的孩子,哪裡見過這種場麵!
要說之前他見到了最大的場麵,就要算是在華山跟著嬴政抵禦刺客的那次了,如今十萬大軍整裝齊動,那震撼的場麵定會給每一個熱血男兒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更何況是立誌幫助嬴政建立功勳的趙佗。
“是不在想,有朝一日,你也要像王翦將軍那樣,意氣風發的帶軍出征?”李斯的話語打斷了趙佗的思緒。
趙佗回過神來,很堅定地點了點頭。
“那就用心學吧,想要帶兵,首先便是熟讀兵法。”李斯道,“隻有自己具備了那樣的條件,才能站到那個位置之上,隻要你用心,王上絕不會埋沒你。”
“多謝先生提醒。”趙佗道,“此次前來,司馬大人讓我給您捎句話,眼下燕丹行事有些詭異,他請李相多留神一些。”
“好,我會派人觀察他的動靜。”
接下來的幾天,李斯果然派人暗中監視著燕國使館,可燕丹卻很少出門,偶爾晌午出來,也就是去哪個酒樓吃吃飯,喝喝酒,並無他舉。
但王宮之中,卻是不太安生,因為華陽夫人的病,突然有些加重了。
華陽宮中,華陽夫人麵色蠟黃,眼球布滿血絲,有氣無力地乾咳了一陣,大口喘著粗氣。
宋太醫專心給她把著脈,麵色也是一陣變化。
一旁的南蘇急的直跺腳,自言自語道:“都怨我,都怨我,張羅什麼聽曲,想來王祖母是又受了風寒,病上加病了。”
身旁的兩個侍女寬慰了她幾句,但南蘇又怎能釋懷。
華陽夫人顫微微地擺了擺手,輕聲說道:“不關你的事,休要自責,想來我是上了年歲,各種毛病都找了上來。”
宋太醫鬆開華陽夫人的手腕,又看了看她的舌苔和眼珠。
“太醫,王祖母到底得的是什麼病?”南蘇焦急地問道。
宋太醫道:“從症狀上來看,太王太後似乎是有中毒的跡象,但我查過這幾天的飲食,並未發現什麼痕跡,所以有可能,是前些天用藥的劑量和類彆有所偏差。”
“那現在該怎麼辦?”
“微臣會為太王太後解毒。”宋太醫微歎一聲道,“但不知那毒源的話,也隻能解表,能不能治本卻不得而知了。”
這時,徐福走進門說道:“宋太醫,我查過了,太王太後這兩日所服的藥與往常的不太一樣,給雞灌了之後,也出現了中毒的跡象,應該是這兩天裡有人投毒。”
徐福一直跟著姬發學習醫術、丹術,又是胡羽的徒弟,而且還幫嬴政煉丹,自然進出王宮極為方便,今天剛好給胡羽送些藥膳,聽說華陽宮出了些事情就過來幫忙。
“中毒?”南蘇驚道,“什麼人這麼大膽!?”
宋太醫看向旁邊的侍女,厲聲問道:“這幾天是誰給太王太後煎藥?”
那侍女答道:“回大人,華陽宮一直是錦霞負責膳食,也是她親手為太王太後煎藥,然後親手喂食。”
“去將錦霞叫來。”宋太醫吩咐道。
那兩個侍女應了一聲,急匆匆地轉身走了。
胡羽收到徐福傳遞的消息,知道事有蹊蹺,帶著趙姬也趕了過來。
了解了經過之後,趙姬道:“莫非那錦霞早就藏了禍心,一直在尋找機會,謀害母後?”
胡羽道:“也可能是受人指使,我看她背後還另有黑手。”
趙姬看向徐福,說道:“你去將李斯叫來,眼下王上不在宮裡,咱們還是聽聽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