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色和尚跟著引路的小沙彌穿過三重金碧輝煌的殿宇,來到位於寺院深處的藏經閣。一路上,他看似漫不經心地東張西望,實則早已將寺院布局和暗中窺視的僧人儘收眼底。那雙平日裡總是笑眯眯的小眼睛裡,此刻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師兄請。"小沙彌在一座七層寶塔前停下,恭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戒色和尚抬頭望去,隻見這藏經閣通體由紫檀木打造,每層簷角都懸掛著鎏金鈴鐺,微風吹過,發出清脆的聲響。閣前種著幾株罕見的七寶菩提樹,樹下擺著七個蒲團,六個身著金色袈裟的長老已經盤膝而坐。
"阿彌陀佛。"戒色和尚雙手合十,臉上又恢複了那副憨厚可掬的表情,"貧僧見過諸位師兄。"
正中央的慧德住持緩緩起身。他生得慈眉善目,白須垂胸,手持一串晶瑩剔透的佛珠,乍一看真如菩薩下凡般寶相莊嚴。
"師弟遠道而來,老衲有失遠迎。"慧德住持聲音溫和,目光卻不著痕跡地在戒色和尚身旁的渡厄杖上掃過,"請坐。"
戒色和尚大大咧咧地往蒲團上一坐,渡厄杖隨意地靠在身旁。他注意到七位長老雖然麵帶微笑,但眼神中的貪婪卻怎麼也掩飾不住。尤其是那個負責接待他的慧明長老,眼睛幾乎要黏在渡厄杖上了。
"不知師弟從何處來?"慧德住持親自斟了杯茶遞過來。
戒色和尚接過茶盞,一飲而儘:"好茶!貧僧自天元大陸雲遊至此,聽聞法華寺佛法精深,特來討教。"
"哦?"慧德住持眼中精光一閃,"天元大陸...老衲倒是聽說過,據說那裡佛門勢微,沒想到還能出師弟這等人物。"實則慧德哪裡知道天元大陸在哪裡!
戒色和尚憨厚一笑:"師兄過獎了。貧僧不過是山野村夫,哪比得上諸位師兄在這等寶刹修行。"
慧明長老迫不及待地插話:"師弟手中這柄法杖頗為奇特,不知是何來曆?"
戒色和尚摸了摸渡厄杖,故作神秘地說:"這是家師所賜,說是與貧僧有緣。"
"不知令師是..."
"家師法號玄空,在大佛寺修行。"戒色和尚隨口答道。
七位長老交換了個眼神。他們從未聽說過什麼大佛寺,更不認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寺廟能拿出這等寶物。慧德住持輕咳一聲,將話題引向佛法。
"既邀師弟前來討教,不如我們論一論《金剛經》中"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一句?"
戒色和尚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恭敬之色:"願聞師兄高見。"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裡,七位長老輪番上陣,從《金剛經》談到《法華經》,又從禪宗公案說到密宗真言。戒色和尚對答如流,時不時還拋出幾個刁鑽的問題。
兩個時辰的論法交鋒,他們尚存幾分試探與輕視之心,意圖在佛法上壓服這個看似粗鄙的野和尚,為後續謀奪寶杖鋪平道路。
然而結果卻讓他們心驚肉跳!
這胖和尚看似大大咧咧,滿嘴油滑,可一旦論起佛理,竟似換了個人。言語間機鋒犀利,引經據典信手拈來,拋出的問題更是刁鑽古怪,直指修行關隘。好幾個長老被他問得額頭冒汗,張口結舌,差點下不來台。更令他們駭然的是,戒色和尚言談舉止間,不經意流露出的佛門真意精純浩瀚,隱然帶著一種直指本源的透徹,竟讓他們這些浸淫佛法多年的長老都若有所悟,道心微顫!
慧德住持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眼前這貌不驚人的胖和尚,佛學造詣之深,簡直深不可測!其根基之渾厚,絕非尋常野狐禪可比!這更讓他篤定,那柄寶杖,絕對是驚天動地的至寶,否則豈能配得上這等人物?
兩個時辰的唇槍舌劍,不僅未能壓下戒色和尚,反而助長了他的氣焰。看著戒色和尚那副穩坐釣魚台、甚至帶著點戲謔看戲的模樣,慧德住持知道,軟的不行,隻能圖窮匕見了。他強壓下心中的悸動,臉上堆起更加和煦的笑容,仿佛之前的針鋒相對從未發生。
與此同時,皇甫家內院的花廳裡,上官玉與皇甫詩瑜的談話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
夕陽的餘暉透過雕花窗欞,在皇甫詩瑜精致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微微低頭,露出一段雪白的頸項,發間那支白玉蓮花簪在暮色中泛著柔和的光澤。
"...所以公子認為,修行之人不該絕情絕性?"皇甫詩瑜輕聲問道,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
上官玉點點頭:"太上忘情,非是無情。若連本心都迷失了,又如何證得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