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營裡有個小夥子,他家裡有個表親,整天嚷嚷著要去乎渾邪‘做貢獻’,把家裡攪得烏煙瘴氣。那孩子實在看不下去,就來找我訴苦——你們猜我怎麼著?”
他身子前傾,眾人都不自覺地湊近。隻見他大手往桌上一拍:
“老子自掏腰包二百五十塊讓他注銷了秦籍,走了軍隊的特殊渠道,直接把那小子塞進運輸隊——送他上乎渾邪前線去了!現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哈哈哈哈哈哈!”
指揮部裡頓時爆發出痛快的大笑。
這當然是嚴重違規,但在此時此刻,誰在乎?
既然這麼喜歡空談,那就讓他親身體驗一下,站在大秦鐵騎的對立麵是什麼滋味。
“說到這個,我倒要補充一點。”另一位麵容精悍的將領主動開口,指節敲了敲桌麵。
“內部鬥爭,往往比外部誘惑更致命。聽說萬年山那邊前陣子扣了個花旗軍官,就是被他們自己人、被那個佩特給硬生生逼到我們這邊來的。如今他正跟著我軍將領效力——這恐怕,也是緣由之一。”
“沒錯。”文斯文重重頷首,“無形的枷鎖,往往比真金白銀更能捆住一個人。”
“但是,”
那名將領話鋒陡然一轉,目光銳利地盯住文斯文,“文將軍,您繞了這麼大圈子,究竟想說什麼?”
文斯文深吸一口氣,知道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
“我想說的是,如果諸位對現狀真有不滿,不妨好好想想朝中那個跳得最凶、喊‘和平’喊得最響的頭號鴿派。”
他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然後,再結合我方才的話,仔細想想——他,以及他背後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這番話,其實是冒著風險的試探。
文斯文自己也並不知道那個一直以“朱將軍”之名對他發號施令的陰謀集團,其首腦究竟是誰。
他暗中查過,全軍上下,姓朱的將官僅有三人,且無一在北境任職——一人駐守南疆,兩人遠在東海。
難道幾千裡外的海蒼茫和赤欣鳶,能把手伸到北軍來攪動風雲?
他幾乎可以斷定,那個挾持他的“朱將軍”,絕非真名,而朝堂上那位叫得最響的鴿派領袖,恐怕也和他文斯文一樣,不過是被推到前台的傀儡罷了。
想到這裡,他嘴角不由泛起一絲苦澀。
就在不久前的軍事會議上,他還曾在國尉麵前對著王黎和拓跋烈慷慨陳詞、大肆抨擊。
轉眼之間,自己卻要再度轉向。
“軟腳蝦”、“膝蓋軟”、“跪久了站不起來”……回顧自己這一路,這些他剛剛擲地有聲罵出的話,究竟是在斥責彆人,還是在無情地嘲諷他自己?
文斯文垂下眼簾,心中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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