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
水鏡先生再次躬身行禮,解釋道:
“貧道置毒於糧草之中,送入江夏,本來是為了能助丞相一臂之力,坑陷周不疑的。”
“誰想陰差陽錯,竟然輾轉被丞相的兵馬劫到了赤壁……”
“這是貧道始料未及的,還請丞相明察。”
曹操眯縫著眼睛,嘴唇輕輕翹起,笑眯眯的說道:
“水鏡先生無須解釋。”
“隻要先生能治得好我軍中的疫病,消除這場災禍,孤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相反,若先生對這疫病也束手無策,現在說再多也是無用!”
曹操的話雖然說的十分平緩,可聽在水鏡的耳中,卻心驚膽戰!
他甚至能感受到從曹操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陣陣殺意。
“貧道願儘全力幫丞相消除疫病。”
水鏡從身旁的童子手裡提過包袱,轉身要走。
站在一旁的程昱忽然笑著說道:
“水鏡先生智慧無雙,博學多才,世所罕見,怎麼也說出這等沒道理的話來了?”
“你不是在幫丞相,而是在幫你自己。”
“你也並不是單單的救我赤壁幾十萬大軍,而是在救你自己!”
水鏡默默的點了點頭。
十幾年來,他傲意荊州,從來都是俯視眾生。
哪怕是刺史劉表,還有那些富可敵國的荊州士族們,對他也是畢恭畢敬,尊若神明。
但在這一刻,他身在曹營,才意識到了自己的淺薄和卑微。
“我的生死,隻在曹丞相一念之間……”
水鏡跟著衛兵一邊往外走,一邊在心中禱告:
“伏祈神明,希望這糧草中的毒,就是我當初所置,周不疑並沒有再動手腳……”
……
四十萬兵馬,數十裡軍營。
本該是氣吞山河,殺意磅礴的虎狼之師。
但此時卻士氣低落,風聲鶴唳。
突如其來的疫病,讓數千人沾染上便擺脫不掉,而且每天還在以數千人被感染的速度擴散。
最要命的是,先期感染的那數百人裡,已經有人開始死亡!
因此曹營眾兵,無不以毛巾纏頭,隻在雙眼目光處留下一道縫隙。
偌大的軍營裡,鴉雀無聲,充斥著沮喪之氣,看起來十分怪異。
再也沒有了昔日操練殺伐的聲音。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周不疑詭詐多端,我還是小心為上!”
水鏡跟在一名千夫長身後,從衣襟上撕下一塊長布條,也學著曹營兵卒的樣子,把口鼻都遮蓋了起來。
“師父,你這樣,不悶的嗎?”
跟隨在後的小童子絲毫沒有覺察到危機,好奇的問道。
“噓!”
“莫要亂說話!”
水鏡煩躁的擺了擺手,嚇得小童急忙掩住了自己的嘴。
那名千夫長回頭看了看纏的嚴嚴實實的水鏡,又看了看那個似乎隻有六七歲,滿臉稚氣的小童,冷笑道:
“你也是修道之人?”
“你的慈悲心腸哪裡去了?”
“竟然帶他前來!”
水鏡滿臉的羞愧,急忙又撕了一塊布條,替小童捂住了口鼻。
千夫長輕輕歎息了一聲。
寧做太平狗,不做亂世人!
疫病橫行,大戰在即,這名千夫長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又怎麼管得了彆人?
轉過幾個軍帳,繞過兩排連營,終於到了儘頭。
“水鏡先生請!”
千夫長用手一指三丈之外的一個營門:
“這裡麵有兩百餘兵卒,都是最先那批吃了你的軍糧才染病的!”
“原本有三百餘人,已經死了數十人,剩下的都在這裡了!”
千夫長往後退了幾步,如避瘟神,繼續說道:
“另外還有四五個軍醫郎中,也已身患疫病,就看你的了!”
千夫長說完,轉身離去。
不遠處,三百鐵甲軍,手執長刀,嚴密監視著水鏡。
“師父,徒兒怎麼感覺……”
“好瘮得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