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將至，藥膳館的庭院裡金桂飄香。晨光透過雕花木窗，在青石板上灑下溫暖的光影。小林提著竹籃從後院走來，籃中盛著新製的紅豆沙，深紅的豆沙泛著油亮的光澤。
"程教授，您看這豆沙的成色。"她輕輕放下竹籃，指尖還帶著灶間的溫熱。陶盆中的豆沙細膩滑潤，用竹匙輕舀便能拉出柔順的弧線，散發著甜蜜的香氣。
"紅豆性平，《本草綱目》謂其"利水消腫，解毒排膿"。"我取來青瓷碗，將豆沙與蜂蜜細細調和，"正值秋分時節，最宜用其健脾利濕。"
鄭淮安從儲藏室捧出個竹簍，開簍時濃鬱的鹹香撲麵而來。簍中盛著高郵湖的鹹鴨蛋，青色的蛋殼上還沾著些許紅泥。老人用竹刀輕巧地敲開一枚，橙紅的蛋黃油潤欲滴："要選清明前後醃製的鴨蛋，經夏秋兩季方得此味。《養小錄》載，這樣的鹹蛋黃能"滋陰潤燥，除煩熱"。"
製作酥皮時，我選了把用了十年的竹刀。麵粉需用山泉水和成雲絮狀，再加入新煉的酥油。小林靜立案旁，細心觀察著麵團的彈性。和麵時要心手相合，以指腹輕輕推揉，方能成就柔軟細膩的麵團。
起酥的過程最考驗技藝。在光潔的案板上鋪油酥，覆水皮，反複折疊八次，得二百五十六層酥皮。擀麵時力道要穩，讓酥皮薄如綃紗卻層次分明。
塑形時更需專注。取酥皮托於掌心，用竹刀刻出蓮花紋樣，置入豆沙蛋黃餡，五指輕巧收攏，讓酥皮如花苞般自然收口。這手法小林練了七年，如今已能捏出精致美觀的酥點造型。
烤製用傳統的吊爐，以梨木為柴。生坯入爐先文火定形，待酥皮微黃轉武火焙烤，最後用餘溫煨透。如此烤出的酥餅，方能外酥內潤，入口生香。
簾外傳來輕微的咳嗽聲。一位年輕書生倚在門邊，手指無意識地撚著書頁。"近日總覺得口乾舌燥..."他聲音略顯沙啞，麵色微紅。我注意到他乾燥的嘴唇和略顯疲憊的神情，這是秋燥傷津之兆。
我奉上一枚新出爐的豆沙蛋黃酥。他小心接過，輕咬一口。酥皮應聲而碎，餡心溫潤鹹甜。漸漸地，他緊繃的神情漸漸放鬆，輕聲說道："這滋味...讓人想起家鄉的中秋月餅..."
這讓我憶起師父的教誨：潤燥生津如文火慢煨，貴在恰到好處。如今這豆沙蛋黃酥，已成為藥膳館秋分時節的珍品。那些被秋燥所擾的人，總能在這裡找到滋潤。
暮色漸濃時，我獨坐院中。爐餘溫尚存，豆沙的甘甜與蛋黃的鹹香在秋夜中交融。忽然領悟，藥膳之道，就是以應時之物，用心烹製出熨帖身心的滋味。正如這豆沙蛋黃酥，外酥內潤，鹹甜相宜，恰似秋月清輝，柔和宜人。
簷外新月如鉤，蟋蟀低吟。明日還會有新的食客踏月而來，帶著各自的故事。而這一枚酥點，將繼續滋潤每一個需要安撫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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