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初降,藥膳館的屋簷下掛起冰棱。晨起推窗,凜冽的寒風裹著雪粒撲麵而來,院子裡幾口大缸已結薄冰。鄭淮安推著獨輪車進來,車上載著新收的綠豆,豆粒碧綠,泛著玉石般的光澤。"張家口的鸚哥綠豆。"老人將豆子倒在竹匾中,豆粒飽滿,透著田野的清氣。
小林提著木桶進來,桶中盛著新化的雪水,清澈透亮,泛著淡淡的寒氣。"梅花上的雪。"她將水倒入陶缸中,水麵浮著未化的冰晶。我取過竹勺輕攪,水味甘洌,透著冬日的純淨。
"豆要泡透。"鄭淮安執起陶盆,將綠豆倒入雪水中。豆粒在水中漸漸舒展,泛出淡淡的綠意。老人指尖輕撚:"冬水寒,要泡足十二時辰。"小林盯著水缸變化:"上次我泡的豆出粉少了。"我點頭:"水要冰,時要足,豆才軟。"
磨漿最是關鍵。石磨緩緩轉動,泡好的綠豆連水倒入磨眼。鄭淮安調節著磨距:"初磨粗糲,再磨細膩。"豆漿漸漸流出,濃綠如碧,泛著細膩的光澤。老人取勺輕舀:"漿稠如蜜,方是時候。"
沉澱需要耐心。豆漿入缸靜置,澱粉漸漸沉底。鄭淮安執竹勺輕撇浮沫:"冬天氣寒,要沉六個時辰。"小林盯著缸中變化:"上次我的粉漿酸了。"我點頭:"缸要淨,時要準,溫要恒。"
取粉講究技巧。撇去清水,取出沉澱的澱粉。鄭淮安將濕粉鋪在細布上:"壓重物,慢脫水。"粉塊漸漸緊實,色如初雪。老人指尖輕按:"粉塊裂而不碎,正好和麵。"
和麵考驗功夫。粉塊入盆,加熱水調成糊狀。鄭淮安雙手揉按:"糊要勻,勁要柔,無疙瘩。"粉糊在老人手中漸漸柔韌,泛著淡淡的亮光。小林試著揉麵,卻總是結塊。"水溫要準,手法要柔。"我手把手教她,"先慢後快,順一個方向。"
漏粉需要巧勁。大鍋燒水,執漏瓢舀粉糊。鄭淮安手腕輕抖,粉條如銀絲入水,瞬間定型。老人執長筷輕撥:"水要滾,線要勻,不粘不連。"小林學著漏粉,卻總是粗細不均。"腕要活,力要勻。"我示範,"高提慢落,線不斷。"
晾曬最後工序。竹竿架在簷下,粉條勻掛。鄭淮安執竹簽整理:"通風避直曬,三日翻麵。"寒風吹過,粉條漸漸透明,如冰綃垂簾。老人指尖輕彈:"聲如擊玉,質如凝脂。"
烹製時分,粉條入高湯,透明滑韌,吸飽湯汁。鄭淮安細細品味:"綠豆粉條,清而不膩。"小林吸著粉條,眼睛倏地亮起來:"滑得像綢緞!"
風雪漸起,我們圍坐爐邊品嘗新製的粉條。粉質爽滑,湯鮮味醇,暖入肺腑。鄭淮安說起年輕時在龍口見過的粉絲作坊,小林講述家鄉的酸辣粉,我則想起師父教的"水為粉之魂"。
工具洗淨時,夜色已深。小林擦拭著石磨,忽然問道:"程教授,為什麼非要用雪水?"我指著未儘的粉漿:"雪水軟,不傷粉質,比井水更清。"她若有所思地記下。
鄭淮安在收拾器具時輕歎:"如今的綠豆都不夠綠了,明年我去壩上尋些老種。"他翻開地窖,取出珍藏的隔年綠豆:"這是去年的存貨,綠色還鮮。"
雪越下越大,我們在廚房繼續研究剩餘的粉料。粉頭做涼皮,粉渣喂雞,連粉水都被鄭淮安說要澆菜。藥膳館的燈光溫暖,將這個冬夜照得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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