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小年剛過,北風卷著細雪敲打窗欞。藥膳館的後院裡,鄭淮安正從冰窖中提出一條青魚。魚身修長,鱗片泛著青灰色的冷光,鰓蓋鮮紅。"鬆花江的青根魚。"老人將魚放在榆木案上,魚尾還在微微顫動,"凍了三天,剛化到七分。"
小林抱著一捆鬆枝進來,鬆針上還沾著雪粒。"長白山的紅鬆。"她將鬆枝堆在灶邊,鬆香清冽,帶著山野的氣息。我取過一根鬆枝,指尖輕撚,鬆脂金黃粘稠。
"魚要開背。"鄭淮安執起薄刃刀,刀尖從魚鰓入,順脊骨而下。魚肉應聲綻開,露出粉白的肌理。老人手指探入魚腹,取出內臟:"脊不斷,肉不散,方顯功夫。"小林看著魚身完整的骨架,輕聲驚歎。
醃魚最是關鍵。粗鹽、花椒、薑片、蔥段調成料汁。鄭淮安將魚身內外細細塗抹:"鹽要透,料要足,醃足六個時辰。"魚在料汁中漸漸入味,肉質緊實。小林盯著魚的變化:"上次我醃的魚腥了。"我點頭:"鹽殺水,料去腥,時要準。"
備料需要匠心。香菇切片,筍尖切絲,五花肉切丁。鄭淮安將配料炒香,填入魚腹:"料不過滿,七分為宜。"魚身漸漸飽滿,形如扁舟。老人用竹簽縫合魚腹,針腳細密如織。
烤製考驗功夫。磚灶生炭火,鬆枝鋪底。鄭淮安將魚架在火上,手腕輕轉:"初時遠火焙乾,再近火催香。"魚皮漸漸金黃,油珠滲出。小林緊張地盯著火候:"上次我的魚焦了。"我提醒:"火要文,魚要轉,色才勻。"
添香最後工序。烤至七分熟時,刷上醬料。鄭淮安執毛刷輕掃:"醬要薄,刷要勻,三刷為度。"醬香遇熱激發出複合香氣,魚身紅亮誘人。老人撒上芝麻,蔥花:"添香增色,畫龍點睛。"
出爐的烤魚臥在青花盤中,魚皮酥脆,魚肉雪白。鄭淮安執筷輕撥,肉如蒜瓣脫落。小林夾起一塊,吹了吹氣送入口中,眼睛倏地亮起來:"外酥裡嫩!"
窗外北風呼嘯,廚房裡香氣四溢。三人圍坐灶邊,就著新蒸的米飯吃這盤烤魚。魚皮焦香,魚肉鮮甜,配料醇厚。鄭淮安說起年輕時在洞庭湖吃的熏魚,小林講述家鄉的糟魚,我則想起師父教的"火候定乾坤"。
炊具洗淨時,夜色已深。小林擦拭著烤架,忽然問道:"程教授,為什麼非要鬆枝烤?"我指著未儘的鬆枝:"鬆香清冽,去腥增香,比果木更配河鮮。"她若有所思地記下。
鄭淮安在收拾魚骨時輕歎:"如今的青魚都不夠肥了,開春我去鬆花江尋些野生的。"他翻開地窖,取出去年醃的魚乾:"這是去年的存貨,鮮味還存。"
雪越下越大,我們在廚房繼續研究剩餘的魚料。魚頭熬湯,魚骨炸酥,連魚鱗都被鄭淮安說要熬膠。藥膳館的燈光溫暖,將這個冬夜照得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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