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春風拂過藥膳館的果園,蘋果樹枝頭綴滿花苞。鄭淮安提著竹籃從儲藏室走來,籃中蘋果紅綠相間,果皮泛著蠟質光澤。"煙台國光蘋果。"老人將蘋果放在青石案上,果形飽滿,透著秋霜的沉澱。
小林捧著陶盆進來,盆中盛著新發的麵團,麵皮微黃,泛著柔光。"河套雪花粉與黃油和成。"她將麵團倒在案上,麥香與油香交融。我取過一角輕按,彈性適中,如嬰兒麵頰。
"蘋果要現削。"鄭淮安執銀刀,刀尖順果身旋轉,果皮成螺旋垂下。"皮薄肉脆,汁水豐盈。"果肉在案上漸漸裸露,如雪堆中透出淡黃。小林學著削皮,卻總是斷皮。"腕要轉,刀要穩。"我示範,"如解九連環,綿綿不絕。"
切丁最是關鍵。蘋果去核,切成均勻小丁。鄭淮安刀工細膩,果丁如琥珀碎玉。"大小一致,受熱方均。"果丁在青瓷碗中堆積,滲出晶瑩汁液。老人擠入檸檬汁:"防其氧化,保其色。"
炒餡需要耐心。銅鍋坐文火,下黃油化開。鄭淮安將蘋果丁滑入鍋中,瞬間"滋啦"作響。"炒軟出汁,糖分自現。"果丁在鍋中漸漸透明,如冰糖融化。老人加入肉桂粉、肉豆蔻:"香辛暖胃,甜而不膩。"
和酥講究層次。麵粉、黃油搓成顆粒狀,冰水徐徐加入。鄭淮安指尖輕攏,麵絮成團。"搓如沙,揉如棉,方起千層。"麵團在掌中漸漸光滑,透著油潤的光澤。小林試著操作,卻總是出油。"手要冰,心要靜。"我手把手教她,"如捧雪花,欲融不融。"
擀皮考驗功夫。麵團分兩份,擀成圓片。鄭淮安執擀麵杖如撫琴,麵皮在案上舒展如月。"底厚邊薄,承餡不破。"麵皮漸漸薄如蟬翼,透出青石紋理。老人將麵皮鋪入派盤,"如月落玉盤,服帖自然。"
填餡需要巧思。炒好的蘋果餡填入派皮,堆成山形。鄭淮安執勺輕壓:"餡要滿,形要美,烤時方挺。"蘋果餡在派盤中金黃誘人,如秋山疊翠。小林學著填餡,卻總是塌陷。"中間高,四周低。"我指點,"如築金丘,穩而不塌。"
封頂最後工序。覆上派皮,捏合邊緣。鄭淮安指尖如繡花,捏出繩紋花邊。"縫要密,紋要勻,氣孔通透。"派頂用刀劃出葉片紋路,如秋葉飄落。老人刷上蛋液:"添其金澤,增其酥香。"
烤製最是關鍵。派胚入磚爐,梨木炭火文火慢烤。鄭淮安執銅鏡觀察火色:"底火定形,麵火著色,三刻正好。"派香漸漸濃鬱,黃油滋滋作響。老人俯耳聽聲:"聲如細雨,色如秋葉,即熟。"
出爐的蘋果派金黃飽滿,派皮層次分明。鄭淮安執銀刀輕切,斷麵如層層秋葉。"火候差一分則生,多一分則焦。"老人細細品味,派皮酥鬆,蘋果軟糯,肉桂暖香。
小林小心切取一角,酥皮應聲碎裂。"脆得像踏碎秋葉!"她小口品嘗,眼睛倏地亮起,"酸酸甜甜,像把秋天含在嘴裡。"三人就著新煮的紅茶,在春風中慢品。
窗外梨花如雪,廚房裡果香氤氳。鄭淮安說起年輕時在膠東吃的蘋果撻,小林講述家鄉的酥盒,我則想起師父教的"果派貴在酥,餡料貴在潤"。
炊具洗淨時,月照花枝。小林擦拭著銀刀,忽然問道:"程教授,為什麼非要用國光蘋果?"我指著未儘的果肉:"國光酸甜適中,烤後形不散,比蜜蘋果更宜做派。"她若有所思地記下。
鄭淮安在收拾果核時輕歎:"現在的蘋果都不夠脆了,等秋深我去棲霞尋些霜降後的。"他翻出個陶罐,取出蜜漬的蘋果乾:"這是去年的存貨,酸甜還存。"
夜色漸濃,我們在廚房繼續研究剩餘的派皮。邊角烤酥條,果醬抹餅,連蘋果皮都被鄭淮安說要煮茶。藥膳館的燈籠在春夜裡暈開暖光,將這場春日的蘋果宴照得金黃如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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