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很快,
隨著電視機裡《新聞聯播》片尾曲那熟悉的旋律響起,屏幕上滾動的字幕宣告著這一天國家大事播報的結束。
屋外的風似乎又大了些,嗚嗚地刮著窗欞,發出細微的震顫聲。但屋內的燈光卻是暖黃色的,充滿了令人眷戀的煙火氣。
秦雪婷站起身,拍了拍圍裙上的褶皺,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又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劉青山,臉上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
“哎呀,都這個點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往旁邊的小屋走去,“青山啊,今晚就彆回去了。外頭天寒地凍的,你穿得雖然厚,但騎車也灌風。再說這麼晚了,路上也不安全。”
秦雪婷推開小屋的門,回頭熱情地招呼道:“就在這兒住一宿,這屋裡的被褥前兩天趁著太陽好,我剛曬過,鬆軟著呢,還有股太陽味兒。你就在這兒睡,明天早上吃了早飯,讓你朱叔叔騎車送你,或者你自己坐公交回學校,都不耽誤事兒。”
這番話,說得是合情合理,充滿了長輩的關愛。
如果是放在平時,甚至哪怕是放在幾個小時前,如果沒有經曆那場審判,劉青山絕對會毫不猶豫、甚至求之不得地答應下來。
畢竟,能住在女朋友家裡,能離朱霖那麼近,那是夢寐以求的待遇啊,這也是他和朱家二老關係親密的鐵證。
可是現在……
劉青山坐在沙發上,屁股底下像是長了釘子,紮得他坐立難安。
他聽到留宿這兩個字,不僅沒有感到溫暖,反而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寒毛都豎起來了。
留宿?
在這個節骨眼上留宿?
他下意識地偷偷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朱霖。
朱霖正捧著一杯熱茶,低頭輕輕吹著浮在水麵的茶葉。熱氣氤氳了她的眉眼,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但劉青山總覺得,那層霧氣後麵,藏著一雙正在磨刀霍霍的眼睛。
如果留下來……
漫漫長夜啊!
萬一等二老都睡了,朱霖突然敲響小屋的門,或者把自己叫到她的房間去……
那時候,沒有了老丈人的醬牛肉護體,沒有了丈母娘的打岔,那就是真正的也是最殘酷的公堂!
她會不會繼續剛才那個被打斷的話題?
“你和於曼妮到底什麼關係?”
“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是不是還有彆的女人?”
一想到這些問題會在深夜的寂靜中再次被拋出來,劉青山就覺得頭皮發麻,心臟狂跳。
不行!
絕對不能留!
眼下的局勢,那是三十六計,走為上!
隻有逃離這個是非之地,自己才能真正活過今晚!
想到這裡,劉青山就像是被彈簧彈起來一樣,噌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動作之快,把正準備去拿枕套的秦雪婷都嚇了一跳。
“阿姨!不用了不用了!”
劉青山連連擺手,臉上堆滿了歉意和誠懇,語氣急促得像是有狼在後麵追:“您的好意我心領了,真的。但是……但是我今晚真不能住這兒。”
“怎麼了?”秦雪婷停下腳步,一臉的不解,“這麼晚了還有事?”
“有!有事!”
劉青山大腦飛速運轉,瞬間就把臨時編的借口拋了出來:“是這樣的,我們宿舍那幾個哥們兒,都是文學愛好者。他們最近寫了幾篇稿子,非要讓我今晚回去給他們把把關,改一改。我們約好了今晚弄這個,我要是不回去,那不就是失約嘛!”
“雖然我也特彆想住在您這兒,想吃您做的早飯,但……同學的事兒也是事,我不能隻顧自己享受,把他們給鴿了啊。”
“這……”
秦雪婷一聽是正事,而且是關於文學創作和同學互助的好事,也不好再強行挽留。
但她還是有些舍不得,看了看窗外的黑夜:“那……那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吧?再坐會兒?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再走?”
再坐會兒?
劉青山心裡苦笑。
再坐會兒,萬一朱霖那個勁兒上來了,當場發難怎麼辦?
這地方,多待一秒鐘,就多一分危險!
“不了不了,阿姨。”
劉青山一邊說著,一邊已經開始往玄關處挪動腳步,那架勢,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出去。
“時間真不早了,他們估計都在宿舍眼巴巴等著我呢。我早點回去,也能早點幫他們弄完。改天!改天我一定專門抽時間,哪怕不吃飯,也要來陪您和叔叔好好聊聊天!”
見他去意已決,秦雪婷隻能歎了口氣:“那行吧,正事要緊。既然約好了,確實不好失約。”
這時候,坐在沙發上朱中華也站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劉青山,又看了看一直沒說話的女兒,問道:“青山啊,那你怎麼回去?我看你也沒騎車,是跟霖霖騎一輛車回來的。”
“沒事沒事!”
劉青山一邊手忙腳亂地穿大衣,一邊係扣子,動作利索得像是緊急集合的士兵:“出門就是公交站,我坐公交回去,很快的。實在不行我就打個車,現在街上的出租車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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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已經換好了鞋,手都搭在了門把手上。
“哎,那怎麼行?”
秦雪婷皺了皺眉,心疼女婿,“大晚上的等公交多冷啊。那個……霖霖!”
她轉頭喊了一聲一直坐在那裡裝啞巴的女兒:“彆愣著了!快去穿衣服!騎車送送青山!把他送到公交站,看著他上車你再回來!”
“嘶——”
劉青山一聽這話,差點沒當場跪下。
讓朱霖送?
那不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嗎?
那一段去公交站的夜路,孤男寡女,黑燈瞎火,寒風呼嘯……那簡直就是為了刑訊逼供量身打造的最佳場景啊!
他敢保證,隻要一出門,隻要離開了父母的視線,朱霖絕對會立馬變臉,把剛才沒問完的問題給續上!
“彆彆彆!千萬彆!”
劉青山嚇得連連擺手,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聲音都變調了:“阿姨,真不用!千萬彆折騰霖霖了!”
他看了一眼朱霖,眼神裡充滿了求生欲,嘴上卻說得冠冕堂皇:“外麵那麼冷,風那麼大,霖霖身子骨弱,剛拍完戲回來還沒歇過來呢,萬一凍感冒了怎麼辦?那不是剜我的心嗎?”
他拍了拍自己厚實的胸膛,豪氣乾雲地說道:“我皮糙肉厚的,又是大老爺們,這點冷算什麼?跑兩步就熱乎了!真不用送!讓她在家好好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