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你也來這裡吃飯呀?嗬嗬~這麼巧~~”
這一聲軟糯甜美的問候,對於李衛東他們來說是天籟,是女神降臨的福音;但對於劉青山來說,這簡直就是地獄判官來了,是死神揮舞鐮刀發出的那破風聲。
在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手裡還捏著那個白瓷茶杯,杯子裡的水麵卻因為手指無法控製的微顫而泛起了一圈圈細密的漣漪。
懵了。
徹底懵了。
他的大腦在這一刻仿佛停止了運轉,隻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噪音。
他萬萬沒想到,千算萬算,防住了開頭,卻沒防住這突如其來的騎臉輸出。
她想乾嘛?
她到底想乾嘛?!
劉青山的餘光掃過身邊坐著的朱霖,隻見朱霖正端著茶杯,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但那笑意未達眼底,反而透著一股森森的寒氣。
再看麵前笑靨如花的於曼妮,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閃爍著無辜的光芒,仿佛她真的隻是偶遇了一個同學,過來打個招呼而已。
可是,劉青山心裡跟明鏡似的。
她絕對看見了!
剛才進門的時候,她就坐在那個角落裡,眼神跟雷達似的掃射過來。
她明明看見朱霖挽著自己的胳膊,明明看見自己給朱霖夾菜、倒水,明明看見了朱霖那宣示主權的姿態。
既然看見了,按照常理,作為那個見不得光的第三者,她不應該躲著走嗎?不應該裝作沒看見,或者趕緊吃完溜之大吉嗎?
可是她沒有。
她不僅沒有躲,反而迎難而上,直接走到了這一桌,走到了他和朱霖的麵前!
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這是故意來刷存在感的!
這是存心要給朱霖添堵,給這頓飯加點佐料!
劉青山隻覺得屁股底下的椅子突然變成了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坐立難安;又覺得像是無數根針在紮著他的後背,讓他如坐針氈。
他心裡的焦慮,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
他不想看到這一幕。
真的不想。
他最怕的就是這一刻,兩個女人,麵對麵,劍拔弩張,針鋒相對。
如果她們真的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撕起來,如果朱霖一杯水潑過去,或者於曼妮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
那場麵,劉青山簡直不敢想象。
到時候,沒有輸贏。
朱霖會受傷,那是他的正牌女友,是他承諾要照顧一生的人;於曼妮也會受傷,那是把身心都交給了他的姑娘,是他心頭的朱砂痣;而最難堪、最狼狽的不是彆人,就是他劉青山!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劉青山在心裡哀嚎,心臟狂跳得像是要撞破胸膛。這種在兩個心愛的女人之間走鋼絲的感覺,簡直比寫一部百萬字的長篇小說還要耗費心神。
儘管內心已經翻江倒海,儘管冷汗已經順著脊梁柱往下淌,但在表麵上,他知道自己必須穩住。
他是男人,是這一桌的主心骨,他不能先亂了陣腳。
他強行控製著麵部肌肉,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微微點了點頭。隻是他的聲音有些發緊,乾澀得像是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是……是啊。挺巧的。”
這就話,乾巴巴的,毫無營養。
沒有了往日的幽默風趣,沒有了往日的從容淡定,甚至連基本的客套都顯得有些敷衍和僵硬。
這不僅是不熱情,簡直就是冷淡。
他在用這種態度,向身邊的朱霖表忠心,你看,我對她沒意思,我都不想搭理她。
同時,他也在用這種態度,向麵前的於曼妮傳遞信號,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彆鬨了!趕緊走吧!給我留條活路吧!
他的眼神飛快地在於曼妮臉上掃了一下,那裡麵包含了懇求、警告、還有一絲無奈的討好。
他希望於曼妮能看懂。
他希望這個聰明的姑娘能像昨天在校門口那樣,懂得進退,懂得適可而止。
然而。
這一次,他顯然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也低估了於曼妮反客為主的決心。
於曼妮仿佛根本沒看到劉青山那快要抽筋的眼神暗示,也沒聽出他語氣裡的疏離。她臉上的笑容反而更盛了,就像是一朵盛開在懸崖邊的罌粟花,美麗而危險。
她沒有離開。
相反,她轉過了身,將目光從劉青山身上移開,毫無避諱地投向了坐在劉青山身邊的朱霖。
“咦!”
一聲清脆充滿了驚訝的感歎聲,從於曼妮的紅唇中溢出。
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眼睛微微睜大,手還誇張地掩了一下嘴,那副神情,簡直比電影裡的演員還要逼真:“朱霖同誌也在呀?哎呀,剛才人多,我都沒看見!”
說著,她微微點頭,臉上掛著得體、大方、卻又透著一股子親熱勁兒的笑容:“我們又見麵了。真巧啊!”
這一連串的動作、神態、語氣,簡直行雲流水,無懈可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