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長征飯店那扇沉重的彈簧門,外麵的世界依舊是寒風凜冽。
剛吃了一肚子的油水,熱量在體內激蕩,幾個人臉上都泛著紅光,也沒覺得多冷。飯店門口,一輛紅色女士自行車靜靜地停在那裡。
“正好。”
劉青山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挎包,轉頭看向身邊的朱霖。
此時的朱霖,那件深紅色的大衣在雪後的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她剛剛打贏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心情好得像是這午後的陽光,明媚且舒展。
“霖霖,這些回信……”
劉青山剛開口,朱霖就心領神會地伸出手,那雙戴著精致皮手套的手在空中攤開,“給我吧。”
她眉眼彎彎,語氣裡透著一股子笑意,“我回去正好路過郵局,順手就給你寄了。你也省得再跑一趟,這大冷天的,來回折騰啥。”
劉青山從包裡掏出那一大遝厚厚的信封。
那不僅僅是信,那是沉甸甸的責任,也是他這個文壇新星維係各大平台的紐帶。
“有點沉,得有十來封呢。”
劉青山囑咐道:“郵票我都貼好了,你直接塞郵筒或者給櫃台都行。”
“知道了,囉嗦。”
朱霖接過信,沉甸甸的分量壓在手上,她卻覺得心裡輕飄飄的。
這也是一種宣示主權的方式啊。
幫他處理來信,幫他打理這些瑣事,這不就是女主人的特權嗎?
那個什麼於曼妮,就算能跟他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能幫他寄信嗎?能幫他分擔這些隻有親密無間的人才能觸碰的私事嗎?
想到這裡,朱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把信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己掛在車把上的包裡,然後跨上自行車,回頭衝著劉青山和三個室友揮了揮手:“那你們回學校吧,路上慢點。我也得趕緊回去了,不然我媽該念叨了。”
“朱霖同學慢走!”李衛東他們三個依然保持著那種狗腿子般的熱情。
劉青山看著她,眼神溫柔:“路上滑,騎慢點,注意安全。”
朱霖臉頰微紅,輕輕嗯了一聲,腳下一蹬,自行車便滑入了寒風中。
那抹深紅色的背影,在灰白的街道上漸行漸遠,像是一團跳動的火焰,溫暖了劉青山的視線。
送走了朱霖,
劉青山轉過身,看著三個還在剔牙回味的室友,大手一揮:“走!回學校!”
幾人說說笑笑,便朝著燕園而去。
剛一踏進燕大的校門,劉青山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或者說,是一種異樣的熱度。
雖然天氣依然寒冷,路邊的積雪還沒化乾淨,但校園裡的氣氛卻顯得格外躁動。三三兩兩的學生聚在一起,手裡拿著手抄本,或者捧著油印的紙張,正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麼。
“哎,你們聽說了嗎?中文係那個劉青山又出新作了!”
“早聽說了!《熱愛生活》!我剛才在食堂打飯時聽了一遍,我的天,那詞兒寫的……絕了!”
“我不去想是否能夠成功,既然選擇了遠方,便隻顧風雨兼程……這句子,簡直就是寫到我心坎裡去了!”
“咱們這代人,迷茫了這麼久,缺的就是這股子勁兒啊!”
劉青山一行人走在路上,耳邊不斷飄來這樣的議論聲。
甚至有眼尖的同學認出了劉青山,立刻激動地指指點點,有的膽子大的還跑過來打招呼。
“青山同學!你那首詩寫得太好了!”
“青山,我是曆史係的,你的詩給了我很大的鼓舞!”
“那個……能給我簽個名嗎?”
李衛東走在劉青山旁邊,看著這眾星捧月的架勢,忍不住酸溜溜又驕傲地撞了撞劉青山的肩膀:“看見沒?看見沒?這就是排麵!”
“這《未名湖》還沒發表呢,這詩就已經傳遍全校了?這傳播速度,比流感還快啊!”
王強也是一臉的崇拜:“青山,你現在就是咱們燕大的精神領袖啊!剛才那個女生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吃了!”
劉青山隻能保持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一路點頭示意,感覺臉部肌肉都快僵硬了。
他知道這首詩會火,畢竟是後世經過時間檢驗的經典。
但他沒想到會火得這麼快,這麼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