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通過。”
古老的聲音在張帆的意識裡散開,像墨滴入水。
“第三階段:契約。”
話音落下,那片翻滾的虛無瞬間凝固。一張純粹由“無”構成的空白畫卷,在張帆麵前徐徐展開。它沒有邊界,卻又自成一格。
“定義你我。”聲音下達了最後的指令,“用一份能被宇宙接納的契約。”
張帆沒有思考。
朱淋清在修複所裡,用那隻金色概念手臂日夜推演的“宇宙外交協議”,每一條都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
“第一條:相互尊重存在。你不能抹除我,我也不會試圖定義你的全部。”
他將第一個念頭,烙印在空白畫卷上。
“第二條:非暴力介入。你可以觀察,可以提問,但不能強行改變我的選擇。”
第二個念頭,化作一道新的紋路。
“第三條:共同守護多元性。承認混亂、錯誤、痛苦,都是宇宙的一部分,而非需要被刪除的bug。”
第三道紋路成型。
畫卷上,三條簡潔的法則交織在一起,散發出溫和而堅韌的光。
張帆停頓了一下。
他“看”著這份近乎完美的協議,卻感到一種不協調。這更像是一份單方麵的“君子協定”,一份弱者向強者提出的美好願望。
它缺少一個最關鍵的支點。
一個能讓天平真正平衡的砝碼。
“還有一條。”張帆的意誌,前所未有地凝聚。
他將一個全新的,甚至可以說是冒犯的念頭,狠狠地釘進了畫卷的核心。
“第四條,反向條款。”
“你,被稱為‘未知’的存在,必須接受一個事實——你,也並非宇宙的終極。在你的認知之外,同樣存在著屬於你的‘未知’。”
“你,必須承認自己概念的邊界。”
轟——
整個虛無空間猛地一震。
那張空白的畫卷,仿佛承受了無法想象的重量,開始劇烈地扭曲、顫抖。
古老的聲音,消失了。
漫長的沉默開始了。
張帆感覺自己的意識,像被丟進了強酸裡。
他烙印在畫卷上的前三條協議,開始褪色。他剛剛穩固的“永恒的選擇”的自我定義,邊緣開始模糊。虛無,在吞噬他。
這個地方,不容許任何存在去定義它的“邊界”。
他觸碰了禁忌。
舊物修複所內。
“哢嚓……”
一聲輕微,卻無比刺耳的碎裂聲響起。
烈風猛地低頭,死死盯著躺在工作台上的張帆。
張帆手臂上,一道原本已經穩定下來的瓷器裂痕,此刻,又崩開了一小塊。細密的裂紋,像蛛網一樣,從缺口處向四周蔓延。
“他媽的!”烈風的眼珠子瞬間紅了,“他的身體在碎!”
“存在感正在被剝離。”零的聲音在發抖,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張帆哥……他正在變淡……我快要……感覺不到他了。”
朱淋清那隻金色的概念手臂,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極點。她麵前的所有星圖模型全部崩潰,隻剩下一片無法解讀的混亂數據流。
“我的邏輯,連接不上他了。”朱淋清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慌,“他正在被從‘現實’這個數據庫裡……刪除。”
“怎麼辦?老子衝進去?”烈風身上的混沌之力開始暴走,他真的準備用自己的命去撞那道天空裂痕。
“沒用。”
千刃開口了,聲音很穩。
他從始至終都站在張帆身旁,握著那把刻著【未來】符文的短刀,一動不動。
“‘未知’在抹除他的‘過去’和‘現在’。”千刃的目光,落在了張帆身上不斷蔓延的裂痕上。
“所有的攻擊和防禦,都建立在這兩者之上。所以我們做什麼都沒用。”
“那他媽怎麼辦?眼睜睜看著?”烈風吼道。
千刃沒有回答。
他緩緩抬起手中的短刀。
“既然‘過去’和‘現在’都守不住……”
他看著烈風,又看了看零和朱淋清。
“那我就給他一個,連‘未知’都無法否定的‘未來’。”
話音未落,他猛地揮刀。
刀鋒沒有砍向任何人,也沒有劈向天空。
他以張帆的身體為圓心,用刀尖在堅硬的地板上,劃下了一道封閉的、完美的圓環。
金色的【未來】符文,從刀尖流淌而出,烙印在地板上,形成一道燃燒著金色火焰的邏輯邊界。
“你否定他存在過的一切。”
“我就用他必然存在的一個‘下一秒’,來錨定他。”千刃的聲音,如同金石相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