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該給你開藥方了。”
張帆的話音剛落,南極冰層深處,蓋亞之手首領那張由星球意誌構築的臉,徹底扭曲了。
他不是憤怒,也不是恐懼。
那是一種被徹底否定的、億萬年孤獨勞作化為烏有的空洞。
“藥方?”首領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冰川崩裂的轟鳴,“我的診斷是,病毒已經擴散,唯一的療法是格式化!”
他沒有再攻擊張帆,而是將雙手按在了那座巨大的、已經開始閃爍“邏輯損耗”警報的時間錨核心之上。
“既然你覺得我的工具累了,那就在它徹底報廢前,完成它最後的使命!”首領的聲音帶著一種自毀般的決絕,“以蓋亞之名,啟動最終協議——【概念清洗】!”
轟——
整個東海市,不,是整個星球的“色彩”,在這一瞬間被抽走了。
修複所窗外的霸王龍、向日葵、飛車……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褪色,變成純粹的、沒有任何信息的慘白。
“不好!”朱淋清尖叫起來,她麵前的所有數據流瞬間變成了空白,“他不是在攻擊,他要把我們所在的這整個時間切片,連同裡麵的所有概念,打包扔進宇宙的回收站!”
“操!世界怎麼變成白紙了?”烈風看著自己正在褪色的手臂,灰色混沌之力也被一層白色覆蓋,失去了活力。
一種被“抹除”的終極虛無感,從每個人的心底升起。
蓋亞之手首領,要將這盤他認為已經下崩了的棋,連同棋盤一起掀翻。
張帆站在原地,沒有抵抗。
他反而閉上了眼睛,任由那股清洗一切的純白力量淹沒自己。
“老大!”烈風吼道。
“彆慌。”張帆的聲音在純白的世界裡響起,清晰得不可思議,“他要審判,那就讓他審。”
他猛地睜開雙眼,手臂上那些銀色的契約符號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隻是,證人、證詞和陪審團,都得由我來定。”
他伸出手,對著那片無儘的純白,下達了來自“原始見證者”的最高指令。
“概念權重·提升!”
“目標:‘生命是傷疤與錯誤的共存’。”
“優先級:宇宙最高!”
下一秒,那片本該抹除一切的純白,停滯了。
緊接著,一道細微的裂痕,出現在純白的“畫布”上。
那不是物理裂痕,而是一道瓷器般的、帶著不完美美感的傷疤。
然後是第二道,第三道……
無數的傷疤,如同蛛網般在純白的世界裡蔓延。
它們沒有破壞純白,反而讓這片死寂的“完美”,擁有了“故事”。
“你乾了什麼?”首領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驚駭。
“我隻是把我的核心理念,變成了你這次‘清洗’的默認主題。”張帆的聲音平靜,“現在,這場審判的主題不是‘純淨’,而是‘共存’。”
他抬起另一隻手,對著城市各處那六個尚未被觸碰的原始概念原核,虛空一握。
“陪審團,入席!”
轟!轟!轟!轟!轟!轟!
街心公園裡,那枚“原始混沌”的黑色晶體。
修複所天台,“原始狂喜”的金色晶體。
以及“原始孤獨”“原始狂怒”、“原始衰敗”“原始虛妄”……
七大概念原核同時被激活,化作七道顏色各異的洪流,從四麵八方,狠狠撞向了南極那座正在過載的時間錨!
“瘋子!你這個瘋子!”首領發出了絕望的咆哮。
他試圖用單一的“秩序”去清洗世界,張帆卻直接把宇宙最原始的七種“混亂”全都請了過來。
時間錨的單一性邏輯,在七種截然不同的原始概念衝擊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還不夠!”張帆看向烈風,“讓他看清楚,他到底在維護一個什麼樣的‘秩序’!”
“好嘞!”烈風咧嘴一笑,他感覺自己從未如此清晰過。
他將掌心那片閃耀著無數金色星辰的“發光混沌”,對準了時間錨的方向。
“給老子亮!”
一道混雜著灰色與金芒的光束,跨越了空間,直接“照”進了時間錨的核心。
在所有人,包括南極深處的首領的意識裡,一幅畫麵被強行展開。
那是一個千瘡百孔的係統。
無數的邏輯節點因為反複修補而變得臃腫不堪,一行行代碼充滿了“將就”“湊合”、“以後再說”的妥協。
一個疲憊不堪的意誌,在億萬年的時間裡,不斷地給這件破衣服打上新的補丁,卻從來不敢承認,這件衣服從根上就已經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