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帆的聲音沙啞,卻像一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水麵。零被他死死抓住的手腕生疼,但她沒有掙紮,隻是用另一隻手輕輕拍著張帆的後背。
“張帆哥哥,你看到星星了?”
“星星……”張帆鬆開手,低頭看著掌心那個破舊的萬花筒,眼神裡的灼熱慢慢褪去,又變回那種混雜著迷茫與偏執的狀態。他重複著這個詞,像是在確認一個剛剛學會的新概念。
朱淋清第一時間出現在他們身邊,她的指尖在空中快速劃過,調出剛才瞬間爆發的概念波動數據流。“他的意識出現劇烈波動,時間短強度卻突破了之前的峰值。和那個【創世之痕】的頻率高度吻合。”
“他想起來了?”零仰頭問。
朱淋清搖搖頭,指著屏幕上一條幾乎貼著底線的平滑曲線:“不,他的自我認知模塊還是零。他不是想起了‘他是誰’,而是想起了‘他要做什麼’。”
張帆不再理會任何人,他小心翼翼地把萬花筒放在桌上,然後開始在艦橋裡那些堆積如山的“破爛”裡翻找起來。他推開一個生鏽的鐵皮箱,撥開一堆纏繞的舊電線,像一隻在垃圾堆裡築巢的鳥,專注而固執。
“他在找什麼?”零跟在後麵,想幫忙又怕打擾他。
“他在找‘星星’。”朱淋清的聲音很輕,“或者說,他在找能‘組成’星星的材料。”
就在這時,鷹眼的通訊請求插了進來,語氣帶著一絲不尋常的焦急:“朱淋清,城市出新問題了。”
朱淋清立刻分出一塊屏幕,城市的全息地圖浮現出來,上麵出現了幾十個閃爍的紅色警報點,而且數量還在快速增加。
“什麼情況?”
“你自己看。”鷹眼直接將一段街頭監控畫麵切了過來。
畫麵裡,東海市最繁華的商業街區,人們不再關注櫥窗裡最新款的服飾或電子產品。一個衣著光鮮的女人,正捧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瓶,瓶子裡空無一物。她滿臉癡迷,對周圍的人炫耀:“看到了嗎?這是‘富士山頂最後一口空氣’,全球限量版,隻有我這種懂得欣賞的人才能擁有。”
旁邊一個男人不屑地嗤笑一聲,舉起手腕上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手環:“你那算什麼?我這個,是‘愛因斯坦思考相對論時,大腦皮層的第十七次腦電波脈衝’的複刻版,它能帶給我靈感。”
“膚淺!”另一個角落,一個年輕人抱著一個黑色的盒子,神情孤傲:“我這盒子裡裝的是‘一段被全世界遺忘的悲傷’,它的價值你們凡人根本不懂。”
整條街,甚至整個城市,都陷入了這種詭異的攀比中。人們開始瘋狂追逐、交易這些虛無縹緲、無法驗證的“概念商品”。一個名為“概念奢侈品”的地下市場,在短短幾小時內,交易額就突破了天際。
“【概念奢侈品病】。”朱淋清一針見血地給出了診斷,“ib留下的‘絕對’邏輯,催生了對‘唯一’的畸形追求。當物質無法滿足這種獨占欲時,他們就開始消費概念本身。”b的臨時指揮部裡,亞瑟正對著同樣的數據報告,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隊長,我們要不要介入?”一名隊員問。
“怎麼介入?”亞瑟煩躁地一揮手,“用‘概念複製’?我試過了!”
他指向另一塊屏幕,上麵顯示,當他們試圖複製一份“富士山頂最後一口空氣”時,那個概念的價值瞬間歸零,持有者因為“獨一無二”的屬性消失而精神崩潰,反而加劇了市場的混亂和對更稀有概念的渴求。
“這種建立在‘認知’上的價值,我們的邏輯工具無法乾涉。”亞瑟的拳頭砸在桌上,“它不是一個程序,它是一種……信仰。”
他猛地抬頭,目光穿透屏幕,仿佛看到了那間“舊物修複所”。“給我接通鷹眼的通訊,我要看張帆的實時監控!”
舊物修複所內,烈風罵罵咧咧地從外麵走了進來。“媽的,現在的人都瘋了!老子剛在路上看到兩個人為了搶一個‘不存在的顏色’打得頭破血流!我上去想拉架,他們還說我破壞了‘決鬥的神聖性’!”
他一眼就看到在垃圾堆裡翻找的張帆,愣了一下:“老大這是在乾嘛?入鄉隨俗,也開始淘換寶貝了?”
“他在找星星。”朱淋清言簡意賅地解釋了情況,並把烈風剛解決的“垃圾分類”視頻調了出來,“你剛才乾得不錯,現在有個更難的任務。”
“又來?”烈風一臉不情願。
“去修複所門口,擺個攤。”朱淋清說。
“哈?擺攤?賣什麼?賣我這身混沌之力嗎?買一送一?”
朱淋清指著屏幕上那些瘋狂的“概念藏家”:“不,你什麼都不賣。你隻需要組織一場‘概念共享日’,讓那些人,把他們珍藏的寶貝,拿出來,講給大家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