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悶響,在寂靜的祠堂裡格外清晰。
裴誌遠身體猛地一顫,咬緊了牙關,硬生生受住了這一下。
“嗯......”
他強忍著劇痛,維持著跪姿。
季茗芸卻沒因此心軟,反而下手越來越重。
“我讓你心思歹毒!我讓你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不放過!”
她一邊罵,一邊又是重重幾杖落下。
每一下都帶著積鬱的恨意和痛苦。
這段時間,她順著孫子給的證據,命人找到那個叫薛城的人。
在嚴刑拷打,那人始終否認是裴誌遠指使他這麼做,並編造了另一個更加合情合理的動機。
可越是這樣,她越是不信。
她無法在沒有證據確鑿的情況下,說服自己嚴懲親兒子。
她心裡還有一絲僥幸。
但這件事就像紮在她心裡的一根刺,隨著時間推移,傷口開始流膿。
所以她杖打的力度越來越大,似乎這樣就能彌補孫兒受的苦。
拐杖砸在裴誌遠的肩胛、手臂、背上,發出沉悶的“啪啪”聲。
裴誌遠跪得筆直,一動不動。
每一杖重重地落下,他全身肌肉都會不受控製地痙攣一下,冷汗迅速浸濕了鬢角、衣裳。
但他沒有躲閃,也沒有求饒,隻是死死地咬著蒼白的下唇,額角青筋暴起,太陽穴突突直跳,眼裡翻湧著屈辱、憤恨。
這一通下來,仿佛他才是那個被至親冤枉、無端受罰的可憐人,正在默默吞咽著冤屈。
老太太畢竟年事已高,一番激烈的動作下來,力氣很快耗儘。
這十幾杖下去,她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手臂酸軟,連帶著最後幾下也失了準頭和力道。
“哐當”一聲,拐杖脫手掉落在地上。
她整個人的重量幾乎都倚靠在了身旁的保姆身上,被氣得胸口起伏著,臉色漲紅,顯然是氣急攻心,悲痛與憤怒交織。
“我警告你!”她微喘著氣。
“你若再敢對延徹和孩子們動歪心思,我會親自廢了你!”
她眼神淩厲,像是要將人當場撕碎。
“以後彆在我麵前礙眼。”
扔下這句徹底劃清界限的話,她不再看兒子一眼,讓保姆攙扶著,步履蹣跚地離開了宗祠。
季老太太和保姆的腳步聲消失在回廊儘頭,祠堂裡恢複了死寂。
裴誌遠維持著那個難受至極的跪姿,身側的雙拳,早已緊握的指關節發出“咯咯”的輕響。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呼吸粗重,眼底翻湧著怨毒瘋狂的情緒。
“親自廢了我?”
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低笑,在空曠的祠堂裡回蕩,詭異而森寒。
過了許久,他才極其艱難地從蒲團上站了起身。
因為跪了太久,膝蓋傳來刺骨的疼痛和麻木,讓他踉蹌了一下。
他沒有去揉膝蓋,隻是站在那裡,緩緩轉動僵硬的脖頸,抬頭,目光直直射向父親的遺照。
那目光裡,沒有半分敬畏,隻有挑釁和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