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聽到這話呂得水沉默了,他望著眼前這巨大而貧困的“村落”,望著那些在苦難之中麻木的靈魂,
再想想引渡寺裡那些衣著光鮮的和尚,隻覺得胸口堵得厲害。
他原本因為被被那瘦和尚敲詐,而產生的怒氣,此刻早已經被一種更深沉、更複雜的情緒所取代——
而那是對不公的憤怒,對弱者的同情,以及對這偽善佛門的一種深深厭惡。
“媽的,這鬼地方……”呂得水狠狠啐了一口,眼中閃爍著凶光,
“老大,我現在覺得,剛才對那禿驢還是太客氣了!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玩意兒,就該……”說到這裡,
呂得水便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見狀,趙天一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目光望向引渡寺的方向,眼神深邃如夜:“稍安勿躁。既然看到了,
這事情我自會設法處理。不過,不是現在。我們初來乍到,對這西域的水有多深還不清楚。彆忘了,
我們還有正事要辦。”
他拍了拍呂得水的肩膀:“走吧,再往前看看。多了解一些,總不是壞事。”
言罷,隻見,兩人繼續沿著小路向前走去,身影融入這片被佛光與苦難共同籠罩的巨大綠洲聚居地。
..........
而兩人在這片規模堪比北域、東域中等城鎮的引渡村中,默默行走了一整個下午。
此刻,夕陽的餘暉,早已將天邊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紅,也給這片廣袤綠洲,披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然而,行走在村落中心土路上的趙天一和呂得水,心頭卻仿佛壓著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因為下午的,
所見所聞,始終縈繞在他們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他們看到,縱橫交錯的主路與小巷兩旁,是密密麻麻、低矮破敗的土坯房與茅草屋。
許多屋頂已經塌陷,隻用些歪斜的樹枝勉強支撐牆壁上裂痕遍布,仿佛一陣稍大的風就能將其摧垮。
但裡麵還是住著人,穿著滿是補丁的衣服,吃著那稀湯寡水!
他們看到,田間勞作的農夫歸來,幾乎人人都佝僂著背,臉上刻滿了風霜與疲憊,眼神空洞而麻木,
仿佛對周遭的一切都已失去了感知。
即便是那些本應天真爛漫追逐嬉戲的孩童,臉上也難得見到笑容,大多沉默地跟在各自父母的身邊,
或是蹲在角落裡,眼神怯懦,帶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苦悶與早熟。
偶爾有幾個孩子在爭奪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兒,發出的也不是歡快的笑聲,而是帶著焦躁的嗚咽。
他們看到,村落裡那些掛著“引渡寺”招牌的商鋪門前,偶爾有外域修士,或者衣著稍顯體麵的人進出,
換取丹藥、法器或品相較好的靈植。
而更多的本地百姓,則隻是在那些售賣粗劣生活用品的小攤前,用他們微薄的收獲,換取一點鹽巴,
或最粗糙的麻布,而整個交易過程沉默而迅速,生怕引起任何注意。
整個村落,籠罩在一種令人窒息的沉寂之中,唯有從引渡寺方向隱約傳來的、千年不變的梵唱鐘鳴,
如同背景音般縈繞不散,更為這引渡村增添了幾分詭異與壓抑。
“老大,這天色不早了。”
此刻,隻見,呂得水看了看天邊那輪逐漸西沉、變得紅彤彤的日頭,終於打破了這令人難受的沉默,
他搓了搓手,儘管修士之軀不懼寒暑,但西域夜晚那種滲入骨髓的風,還是讓他感到了一絲絲冷意:
“剛才還熱的人大汗淋漓的,現在怎麼這麼冷,而咱們今晚總得找個地方落腳啊?”
聞言,趙天一從沉重的思緒中被拉回現實,他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的濁氣排出,點了點頭:
“嗯,是得找個地方落腳。
而我也需要靜下來,好好想想下一步該如何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