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是……”他的聲音沙啞乾澀得厲害,如同破舊的風箱,充滿了長期缺乏交流而形成的滯澀。
此刻,趙天一看著他這副慘狀,心中亦是暗歎一聲世事弄人,麵上卻依舊保持著平和的笑容提醒道:
“嗬嗬,大師果然是貴人多忘事。一彆數載,竟是將在下忘卻了。那在下,就給大師提個醒——東域!
飄渺城!共和宗!”
說著,趙天一還刻意模仿了一下,當年在飄渺城初次見麵時,自己可能帶著的幾分玩世不恭的神態,
並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嘴邊那一抹胡子。
“東域?飄渺城?共...........和宗?”聞言,悟能和尚茫然地,重複著這幾個仿佛來自遙遠過去的詞彙,
渾濁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火星般的光芒。
隻見,悟能快步上前,十分仔細地打量了趙天一一番,目光尤其在他的眼神,和麵部輪廓之上停留。
忽然,他像是被一道九天驚雷狠狠劈中,整個身體劇烈地、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而原本如同枯井般麻木的臉上,瞬間湧現出極度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種……仿佛在無邊黑暗中,
行走了太久,終於看到一絲微光時的那種混合了激動、狂喜、委屈與恐懼的複雜神色!
他張大了嘴巴,喉嚨裡發出“咯咯”的、如同窒息般的聲響,胸膛劇烈起伏,卻好半晌都吐不出來一個,
完整的音節。
過了足足十幾息的時間,他才用顫抖得幾乎不成調、帶著明顯哭腔的聲音,試探性地,小心地問道,
仿佛生怕眼前的一切隻是又一個殘酷的幻夢:“您……您……您是……趙、趙......趙天一?!
趙……趙宗主?!真的是您嗎?!”
趙天一看著他終於從渾噩中驚醒,認出了自己,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帶著些許感慨的溫和笑容,
緩緩點了點頭,聲音清晰地確認道:
“正是趙某。”
“轟隆!”而就在趙天一承認自己身份的那一刻,悟能和尚仿佛被抽走了,支撐身體的所有骨頭和力氣,
雙腿一軟,再也無法站立,“噗通”一聲,直挺挺地癱坐在地上,濺起少許塵土。
見此一幕,趙天一當即上前一步,扶起了他:“大師,你沒事吧!”
被趙天一扶起的悟能搖了搖頭:“沒事!我沒事!”
“來,兩位快快請進!快快請進!”說著,隻見悟能便拉著趙天一的胳膊,朝著那有些破敗的屋舍走去。
也是不一會,趙天一和呂得水便隨著悟能和尚,步入了那間低矮破敗的屋舍。
隻見,屋內景象與院外的荒涼一致,但卻出乎意料地整潔。
空間不大,僅有一桌、兩凳、一榻,皆是粗糙的木製家具,邊緣已被磨得光滑。牆壁是原始的土坯,
沒有任何裝飾,卻打掃得乾乾淨淨,不見蛛網塵灰。
而靠牆的一張硬板木床上,鋪著洗得發白但疊放整齊的薄被。
唯一的窗戶開著,蒙著一層乾淨的粗紗布,透進微弱的光線,也帶來了院外依稀可聞的、與這屋內,
清淨格格不入的曖昧喧囂。
屋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和泥土氣息,與外麵那甜膩的香風截然不同。
“寒舍簡陋,二位施主莫要嫌棄,快請坐。”悟能局促地指了指那僅有的兩個凳子,自己則是走到床邊,
有些拘謹地坐在了床沿。
隻見,趙天一和呂得水依言坐下。
趙天一目光掃過這簡樸至極的環境,心中歎息,開口問道:
“大師,一彆數年,你怎會落得如此境地?當日大雷音寺究竟發生了何事?據我所知,當時圍攻你的,
有一位半帝,三百餘羽化境高手,你……是如何在那等絕境下,逃出生天的?”
提到“大雷音寺”和那場圍攻,悟能和尚渾濁的眼中瞬間被巨大的痛苦和恐懼充斥,身軀微微顫抖起來,
雙手緊緊攥住了身上破舊的麻衣,指節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