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律、毒謀》
紫斑侵玉骨,啞女臥寒塵。
藥叟翻瓶亂,雲辰暗度春。
指芒穿腐掌,絹帛證奸臣。
後院蛇攔路,雙鋒欲裂鱗。
“呃…嗬嗬……”
沐雪瑤癱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反複撕扯、碾壓,劇烈地抽搐著。深紫色的毒斑如同活物般在她裸露的皮膚上瘋狂蔓延,所過之處,帶來灼燒般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陰寒麻痹。血管在皮下猙獰地凸起、發黑,如同扭曲的蛛網。她的喉嚨裡不斷溢出壓抑的、仿佛被砂紙磨過的痛苦氣音,嘴角那抹紫黑色的血痕蜿蜒而下,滴落在臟汙的地麵,暈開一小片不祥的暗色。
這副慘狀,任何人看了都會認定她命在頃刻,回天乏術。
“按住她!蠢貨!按住她的手腳!彆讓她亂動加速毒血攻心!”毒叟氣急敗壞地嘶吼著,他枯瘦的手指因為恐懼和憤怒而劇烈顫抖,在靠牆的木架上那些顏色詭異、貼著標簽的瓶瓶罐罐間瘋狂翻找。瓷瓶碰撞,發出雜亂刺耳的聲響。他渾濁發黃的眼珠裡充滿了驚疑不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這啞女毒發的症狀太詭異、太猛烈了!完全超出了他對“腐骨丹”解藥藥性的理解範疇。蝕心草?那點分量絕不可能造成如此恐怖的連鎖反應!難道是……自己無意中混入了彆的什麼?還是那該死的南華古方殘渣真的起了作用?不,不可能!那隻是些沒用的廢物……可眼前這丫頭的慘狀……
毒叟的腦子亂成一團漿糊。宇文家催要的這批“加料”解藥出了問題,試藥的“藥人”還沒用上,反而先折了一個還算好用的啞巴雜役,這啞巴還是被那傻大個發瘋撞翻藥碗潑中的……這要是傳出去,他“毒叟”的名聲還要不要?更重要的是,宇文家那邊怎麼交代?想到宇文家那些人的手段,毒叟枯槁的臉上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忌憚。
“嗬啊——!”雲辰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臉上依舊維持著那副狂暴混亂的表情,他龐大的身軀猛地撲到沐雪瑤身邊,那雙蒲扇般的大手帶著一股蠻橫的力道,死死地按住了沐雪瑤劇烈痙攣的雙肩和不斷蹬動的雙腿。他的動作看起來粗魯無比,仿佛真的隻是在執行毒叟的命令,死死壓製著“中毒垂死”的同伴。
然而,隻有沐雪瑤能感覺到,那雙按住她肩膀和腳踝的大手,掌心湧來一股極其隱晦、卻精純渾厚的真元暖流!這股暖流如同最堅韌的堤壩,巧妙地引導著她體內那狂暴肆虐、橫衝直撞的變異劇毒,將其強行約束在特定的幾條次要經脈之中,形成一種看似危在旦夕、實則被牢牢控製的“假性毒發”狀態。劇毒帶來的痛苦依舊真實而強烈,但心脈要害卻被雲辰的真元死死護住,那翻騰的氣血和幾欲爆裂的經脈,也被這股外力強行撫平了躁動。
沐雪瑤抽搐的幅度在雲辰的“蠻力”壓製下似乎小了一些,但口中溢出的黑血反而更多了,喉嚨裡的嗬嗬聲也越發微弱,眼皮沉重地耷拉下來,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斷絕生機。
“廢物!都是廢物!”毒叟終於從架子上抓下幾個瓶子,跌跌撞撞地衝回沐雪瑤身邊。他粗暴地推開雲辰,枯瘦的手指帶著一絲顫抖,捏開沐雪瑤的嘴,將幾種氣味刺鼻、顏色渾濁的解毒藥液不管不顧地灌了進去,又撬開她的牙關,塞進去幾顆氣味辛辣的解毒丹丸。
然而,這一切都如同石沉大海。沐雪瑤的身體隻是在他灌藥時本能地嗆咳了幾下,吐出更多的黑血,身上的紫黑色毒斑非但沒有消退,反而在燈下顯得更加幽深可怖,氣息也越發微弱,遊絲一般。
“沒用了……蝕心入髓,又引發了未知的藥性狂暴反噬……神仙難救……”毒叟頹然地鬆開手,看著地上氣若遊絲的沐雪瑤,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煩躁和認命。他站起身,煩躁地踱了兩步,目光掃過角落那個被鐵鏈鎖著、因恐懼而縮成一團的真正藥人,又掃過一臉“呆滯茫然”、似乎被眼前景象嚇傻了的雲辰,最終,那目光定格在丹爐旁那碗被打翻後殘留的、散發著詭異甜腥的紫黑色藥渣上。
宇文家的任務……這批藥……徹底毀了!毒叟的心沉到了穀底。他必須想辦法補救,或者……找一個足夠份量的替罪羊!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陰鷙而危險,如同盯上獵物的毒蛇。
就在毒叟心神劇震、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善後、如何推卸責任這個巨大麻煩上的刹那!
地上那具原本已“瀕臨死亡”、氣息奄奄的“屍體”,雙眼驟然睜開!
沒有瀕死的渾濁,沒有痛苦的迷茫,隻有一片冰封萬古的寒潭,倒映著毒叟那張驚駭欲絕的老臉!深紫色的毒斑在她臉上詭異地蠕動著,卻絲毫無法掩蓋那雙眼中迸射出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森然殺意!
“你……”毒叟隻來得及吐出一個字,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怖氣機已轟然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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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雪瑤的身體如同繃緊到極致的弓弦驟然鬆開!她以一種完全違背常理的姿態,從癱軟的地麵暴起!沒有半分中毒垂死的虛弱,速度快到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模糊的紫色殘影!體內那被雲辰真元巧妙引導約束、同時也被毒叟灌下的幾種解毒藥液暫時中和了小部分狂暴藥性的變異劇毒,此刻竟被她強行逆轉,化作一股磅礴、陰狠、帶著滅絕生機的詭異力量,儘數凝聚於她並攏的右手食指與中指指尖!
嗤——!
指尖劃破凝固的空氣,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嘯!一道凝練到極致、細如發絲、卻呈現出深邃妖異紫黑色的指芒,如同從地獄最深處刺出的毒牙,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瞬間點向毒叟的眉心!
陰冥絕脈指!以毒攻毒!以體內變異劇毒為引,催發滅絕之力!
毒叟渾濁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死亡的陰影如同冰水當頭澆下!他枯槁的麵皮因極致的驚駭而瘋狂抖動,體內的毒功應激狂湧,枯瘦的手掌下意識地泛起一層令人作嘔的幽綠色,倉促地擋向眉心!
噗嗤!
一聲輕響,如同熱刀切過凝固的油脂。
毒叟那凝聚了數十年毒功、足以輕易腐蝕金鐵的幽綠手掌,在那道凝練的紫黑色指芒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指芒毫無阻礙地穿透了他的手掌,留下一個焦黑的小洞,去勢不減,精準無比地點在了他布滿驚駭的眉心之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毒叟的身體猛地僵直,雙眼瞬間失去所有神采,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難以置信凝固其中。他眉心處,一個細小的紫黑色斑點迅速浮現、擴大,緊接著,蛛網般的紫黑色毒紋以那個斑點為中心,瘋狂地向他整張老臉、脖頸乃至全身蔓延開去!速度快得驚人!
“嗬……嗬……”毒叟喉嚨裡發出漏氣般的怪響,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向下癱倒。他那雙渾濁的眼睛,至死都死死瞪著沐雪瑤,充滿了無儘的怨毒和一絲……恍然?他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但一切都太晚了。
砰!毒叟的屍體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眉心那點紫黑,如同一個不祥的烙印。
整個丹房死一般寂靜。隻有丹爐底炭火燃燒的劈啪聲,以及角落那個被鐵鏈鎖著的藥人,因極度恐懼而發出的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沐雪瑤一擊得手,身體微微晃了一下。強行催動體內劇毒發動這絕殺一擊,對她的負擔也極大。那深紫色的毒斑在她臉上、脖頸上劇烈地湧動了幾下,才緩緩平複下去,顏色似乎也淡了一絲。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經脈的刺痛,目光冰冷地掃過毒叟的屍體,沒有絲毫憐憫。
她蹲下身,動作麻利地在毒叟的屍身上摸索起來。很快,她從那油膩的黑袍內袋裡,摸出了一個觸手冰涼、散發著淡淡陰氣的黑色儲物戒指。神識強行破開上麵殘留的微弱禁製,探入其中。
戒指空間不大,堆放著一些靈石、藥材和瓶瓶罐罐。沐雪瑤的目標明確,神識如同最精密的篩子,飛快地掠過那些雜物。終於,在角落裡,她的神識鎖定了一個小小的、用特殊獸皮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方形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