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時間,對修士而言,不過彈指。
但對於身處漩渦中心的顧星辰一行人來說,這七日卻過得異常充實,也異常緊繃。
院落靜室中,混沌氣流形成的微弱漩渦在顧星辰身周緩緩流轉,最終沒入他掌心那深邃的混沌印記。他緩緩睜開眼,眸中混沌色光華一閃而逝,歸於深潭般的平靜。七日苦修,加上萬靈閣暗中送來的幾種珍稀穩固修為的靈物,他不僅將之前煉化“幽影噬法沙”帶來的力量徹底掌控,混沌元丹的裂痕也已修複九成,修為穩穩站在了金丹圓滿的巔峰,距離重聚元嬰隻差一個契機,一個足夠龐大精純的能量源泉,或是一次深徹的法則感悟。
更重要的是,他對混沌劍魄的運用越發精妙入微,與自身混沌真意的結合也愈加緊密。他甚至初步嘗試,將劍魄的“吞噬”、“破法”、“隱匿”特性,與混沌之力的“包容”、“衍化”相結合,創出了一式雛形殺招,他稱之為“混沌歸墟”。此招一旦施展,將以劍魄為核心,引動自身混沌之力形成一個小型的、臨時的“湮滅領域”,吞噬分解範圍內的一切能量與物質結構,威力絕倫,但對自身消耗也極大,目前隻能作為壓箱底的絕殺手段。
雷梟的雷霆本源在精純雷屬性靈石的滋養下徹底恢複,甚至因禍得福,隱隱觸摸到了一絲“天罰雷意”的邊緣,雖然與天罰神殿那種冰冷的審判雷霆截然不同,更偏向狂暴與破邪,但威力亦是暴增。石蠻的古族血脈似乎被混沌溫床氣息和連番血戰進一步激發,肉身強度堪比普通元嬰體修,戰斧揮舞間自帶一股蠻荒厚重的威壓。阿骨打的骨弓以那頭鐵脊山魈的骨骼為主材,配合其他材料被萬靈閣的煉器師重新煉製,品階提升,射出的骨箭威力更甚。
青葉祭司的啟明傳承領悟更深,對精神層麵的防護與淨化能力加強。墨羽與幽影的影遁之術在顧星辰偶爾以混沌之氣輔助洗煉下,隱匿效果大增,幾乎可以短暫瞞過元嬰後期修士的常規探查。嶽山則在這七日裡,結合顧星辰提供的些許混沌道韻顧星辰刻意稀釋模擬),將他布置在院落周圍的陣法再次升級,增加了“混沌擾頻”和“空間預警”的功能,雖然範圍不大,但預警效果極佳。
當然,準備不止於自身修煉。
葉淩雲在這七日裡,動用了萬靈閣的大量資源與人脈,為此次黑風峽之行提供了強力支持。除了海量的上品靈石、各類療傷解毒丹藥、以及應對魔氣侵蝕的“清心鎮魔符”等常規物資,還秘密調撥了三艘中小型、兼具速度與防禦的“穿雲梭”作為代步工具,以及十名經驗豐富、擅長山林作戰與禁製破解的金丹期好手隨行。這些好手名義上是萬靈閣派出的探索隊,實則是葉淩雲精心挑選、絕對可靠的死士,關鍵時刻可以充當屏障甚至棄子。
更重要的是情報。
通過安插在鐵血盟內部的眼線代價巨大),以及高價從某些特殊渠道購買的消息,葉淩雲彙總了大量關於黑風峽及那處新發現空間裂縫的信息。
黑風峽,位於幽寂山脈西南極深處,地勢險惡至極。峽內終年刮著一種蘊含陰煞之力的“蝕骨黑風”,不僅能侵蝕護體靈光,更能消磨神魂,修為不足者深入其中,不消一時三刻便會化為枯骨。更麻煩的是,峽內地形複雜,天然迷陣與空間褶皺交錯,極易迷失方向,還盤踞著許多適應了黑風環境的凶戾妖獸,其中不乏元嬰層次的存在。
那處空間裂縫,出現在黑風峽最核心的“葬風崖”之下。據最初發現實則是鐵血盟一支精銳探索隊偶然觸發)的修士描述,裂縫並非穩定存在,而是時隱時現,出現時會散發出強烈的空間波動和混亂魔氣,內部景象模糊,隱約能看到殘破的宮殿輪廓和巨大骸骨,但無人敢輕易踏入。鐵血盟在發現後,立刻封鎖了消息,並派重兵把守外圍。屠烈在品鑒會上拋出魔角,顯然是故意為之。
關於天罰神殿,眼線回報,那位韓長老及其隨從在品鑒會次日便離開了百川城,去向不明,但極有可能已先一步前往黑風峽與鐵血盟的人彙合。
離火神宮方麵,炎鋒神使及其護衛一直待在迎賓館,深居簡出,未見異常。但葉淩雲通過四海商會的關係四海商會在城主府也有眼線)得知,炎鋒在品鑒會後,曾單獨向城主府索要過近千年來南離洲所有關於“空間異常”、“上古魔神遺跡”以及“飛升者異常事件”的卷宗副本。這一舉動,耐人尋味。
“顧道友,此行凶險異常。”最後一天,葉淩雲與顧星辰密談,神色凝重,“鐵血盟與天罰神殿勾結,必在黑風峽設下重重殺局,目標直指你。離火神宮態度曖昧,不可儘信。萬靈閣能提供的明麵支援有限,一旦進入裂縫遺跡,更多要靠你們自己。這是黑風峽及周邊區域的詳細地圖,以及我們推測的鐵血盟可能布防的幾處要點。”他將一枚散發著微光的玉簡交給顧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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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星辰接過玉簡,鄭重道謝:“葉閣主援手之恩,顧某銘記。此行我自有計較,定不會讓萬靈閣牽扯過深。”
第七日,晨光未曦。
三艘線條流暢、覆蓋著青灰色偽裝塗裝的“穿雲梭”,悄無聲息地駛離百川城,沒入幽寂山脈莽莽林海之中。顧星辰、璃月、雷梟、石蠻、阿骨打、青葉祭司、墨羽、幽影以及十名萬靈閣死士,分乘三梭。嶽山和漣漪留在萬靈閣,負責看守聯絡,並繼續關注城中各方動向。
穿雲梭速度極快,且有隱匿陣法,一路避開妖獸密集區和可能的監視,於當日傍晚,抵達黑風峽外圍。
尚未靠近,一股令人心悸的陰寒與狂躁之意便撲麵而來。
隻見前方視野儘頭,兩座高達數千丈、如同被巨斧劈開的漆黑山崖相對而立,形成一道巨大無比的裂縫,那便是黑風峽入口。入口處,肉眼可見的黑色颶風如同活物般呼嘯盤旋,發出鬼哭神嚎般的尖嘯,卷起漫天砂石,將附近天空都染得一片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腥味和硫磺氣息,靈氣也變得稀薄而混亂。
“好一處絕地!”雷梟站在梭首,望著那吞噬一切的黑色風柱,眉頭緊鎖。
“根據地圖,鐵血盟和離火神宮的人,約定的彙合點是在黑風峽入口東側三十裡處的‘斷龍坪’,那裡有一小片區域受山勢阻擋,黑風稍弱。”顧星辰展開玉簡地圖查看。
穿雲梭繞開正麵的狂暴風區,從側翼迂回,小心避開幾處地圖上標記的、可能有高階妖獸巢穴或天然險境的地方,約莫一炷香後,降落在一處相對平坦、遍布嶙峋巨石的台地上。台地邊緣,已有數撥人馬等候。
人數最多的自然是鐵血盟。屠烈親自帶隊,身後跟著超過五十名氣息彪悍、最低也是金丹中期的修士,其中更有四名元嬰初期的頭目,陣容強大。他們占據著台地最佳位置,搭建了簡易營地,旗幟鮮明,煞氣騰騰。
離火神宮的人最少,隻有炎鋒和他的兩名赤金甲護衛,三人靜靜站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赤紅長袍在呼嘯的狂風中獵獵作響,卻不受絲毫影響,顯得格格不入而又超然物外。炎鋒正負手望著黑風峽深處,似乎對顧星辰等人的到來毫不在意。
此外,還有兩撥較小的人馬。一撥是四海商會派出的觀察員,隻有三人,顯然是打著商業考察的名頭前來收集情報。另一撥則是三四名氣息駁雜、眼神閃爍的散修,估計是聽到風聲,想來碰碰運氣撿漏的亡命之徒。
顧星辰等人的到來,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鐵血盟那邊投射來無數道冰冷、審視、帶著殺意的目光。屠烈更是毫不掩飾地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齒,如同盯上獵物的猛獸。
四海商會的觀察員禮貌性地點頭示意。那些散修則敬畏又好奇地打量著這新來的、看似以萬靈閣為首的隊伍。
顧星辰無視了鐵血盟的敵意,帶領眾人走下穿雲梭,收起法器。萬靈閣的十名死士訓練有素地散開警戒。
“顧道友,來得正好。”炎鋒這時才轉過身,臉上帶著那招牌式的溫和笑容,“人都齊了,我們便商議一下,如何進入這黑風峽,前往那裂縫所在吧。”
屠烈冷哼一聲:“有什麼好商議的?直接殺進去便是!這黑風雖然麻煩,但我鐵血盟兒郎自有應對之法!神使大人若是擔心,跟在我們後麵便是!”他這話看似魯莽,實則是想掌握主動權,並擠兌離火神宮和顧星辰。
炎鋒不以為意,笑道:“屠副盟主豪氣。不過,根據我離火神宮得到的零星記載,黑風峽深處的‘葬風崖’附近,不僅有蝕骨黑風,更可能存在上古遺留的殘缺禁製和空間陷阱,盲目硬闖,恐有不必要的折損。況且,那裂縫時隱時現,需要特定方法或時機才能穩定進入。”
“哦?神使大人知道進入之法?”屠烈眯起眼睛。
“略知一二。”炎鋒從袖中取出一枚赤紅色的菱形晶體,晶體內部仿佛有火焰流動,“此物名為‘定空炎晶’,對空間波動有極強的感應和短暫的穩定效果。結合我對那魔角上氣息的逆向推演,或許能定位並短暫固化那裂縫的入口。不過,需要靠近到一定距離才能生效。”
顧星辰冷眼旁觀,心中警惕。炎鋒顯然準備充分,而且似乎對那裂縫了解頗多。他拿出這“定空炎晶”,既是展示能力,也是在強調離火神宮在此次行動中的主導地位。
“既如此,就按神使大人的意思辦。”屠烈似乎也忌憚離火神宮,沒有繼續反駁,“那我們何時動身?”
炎鋒看向顧星辰:“顧道友,你們遠道而來,是否需要稍作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