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此時病人寒風侵體,恐淤積體內難以散出,繼而引發高熱,我便一同開上一副退熱發汗的藥。”
“若是晚上起了高熱,便臨時加上這一副,若是不起高熱,可以不吃,熬藥的時候,切記熬得濃濃的,趁熱服用。”
聽聞韓氏並沒有大礙,白春柳頓時鬆了口氣,道,“那便按葛大夫所說開了藥方吧。”
“好。”葛大夫應聲,取了藥箱的紙筆出來,書寫方子,同時交代白春柳煮藥時的注意事項和服藥的間隔時間等。
白春柳一一記下,反複確認了一番。
待方子完全寫好,確認無誤後,葛大夫將藥方交給白春柳。
“多謝葛大夫。”白春柳接過藥方,去拿看診銀子。
回春堂的大夫出門看診,診金一貫要三百文錢。
這不是小數目,白春柳的零花錢裡,沒有這般多,她去找尋韓氏平日放銀錢的錢匣子。
韓氏的錢匣子,通常在箱子裡麵放著,而錢匣子上掛著一把小銅鎖,鑰匙就在韓氏的枕頭裡麵。
白春柳知道,輕車熟路地找尋到了錢匣子和鑰匙,打開了銅鎖後。
但在打開錢匣子的蓋子後,白春柳頓時一愣。
家中滿共有多少錢,都存放在何處,她並不知道。
但這個錢匣子她卻是知道的,因著放的都是平常日用的銀錢,韓氏通常都會放上許多銅錢,還有一些碎銀子,方便平日采買些布料和絲線。
白春柳記得,錢匣子裡麵,一般都會有五六兩左右。
但現在,錢匣子裡沒有任何碎銀子,唯有一些稀稀拉拉散落的銅錢。
一個一個收拾起來,大略數上一數,也不過隻有六七十個。
這……
是什麼情況?
白春柳不解。
但此時她沒時間去追究匣子內為何沒有銀錢,她需要做的,是解決付診金的事情。
而回春堂素來沒有賒欠診金的規矩。
白春柳隻能看向一旁的趙溪月,“趙娘子……”
趙溪月雖不明白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到捧著錢匣子的白春柳局促不安,當下會意。
“我這裡有,我去拿。”趙溪月回了北房,將自己積攢的銀錢拿了一些過來。
其中三百文,交給葛大夫,“勞煩葛大夫,葛大夫慢走。”
“娘子客氣。”
收下診金,葛大夫便沒有多呆,撐傘離去。
而趙溪月送走葛大夫後,也拿起了雨傘,問白春柳拿了藥方,“你在家照顧韓大娘,我去抓藥。”
“多謝趙娘子。”白春柳道謝,“待祖母醒了,便讓祖母拿錢還給趙娘子。”
“不著急。”
趙溪月笑道,交代白春柳準備好待會兒熬藥用的炭爐的藥罐,撐傘出門。
夜幕已是完全降臨,外麵漆黑一片。
趙溪月不得不提上一盞燈籠照亮。
小半日的雨,雨勢又大,石頭巷裡麵已是積了許多的水,頗顯泥濘,十分不好走。
好在此時的雨下得比先前略小了一些,讓趙溪月得以將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腳下。
仔細行走,避免踩上太多的泥坑水窪,趙溪月走得有些慢。
就在她這般緩慢行走時,聽到了“唰唰”的腳步聲。
聲音有些大,也有些急,似乎是有人在奔跑。
而這聲音由遠及近,明顯從石頭巷子口往裡麵而來。
趙溪月下意識抬了頭,更是將手中的燈籠往上提了一提,方便自己看路,更方便來人能夠看到她在此處,避免碰撞。
但也就在趙溪月這般做的瞬間,“唰唰”的聲響戛然而止。
耳邊,唯有雨落在地上、樹木上、牆壁上以及雨傘上的嘩嘩聲。
趙溪月頓時有些疑惑。
莫非,是聽錯了?
方才聲音明顯,且持續了一會兒,不應該聽錯才對。
但此時巷子裡麵空無一人,放眼望去,唯有黑暗和天地之間的一片雨簾。
大約……
是誰家的孩童,在自家院子裡麵來回跑著踩水?
又或者,因為此時是雨夜,街上並無什麼行人,使得連隔壁巷子裡麵的動靜,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趙溪月腹誹猜測,深吸了一口氣後,繼續拎著燈籠,撐著傘往外走。
直到往外走得快出了石頭巷,身後傳來了“哐當”的聲響。
是院子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
趙溪月猛地回了頭。
但往巷子裡麵看,各家各戶的院子門皆是被院門的門樓擋住,根本看不出來究竟是誰家。
既然現在有關院門的聲音,那是不是說明,方才的腳步聲,的確是有的,而且就出自石頭巷中?
有人急匆匆地奔跑,在看到她後便躲了起來,直到她離開,這才慌張歸家?
會是誰?
為何要躲著她?
還是說,隻是想著躲著人,碰巧是她在巷子裡麵?
趙溪月眉頭蹙起,握緊了手中的傘柄。
仍舊是到回春堂裡抓了藥,趙溪月冒雨回去。
交代白春柳熬煮湯藥,趙溪月進了廚房,做上一些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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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倉促,又下著雨,趙溪月便沒有做複雜的吃食,而是做上了一些熱乎乎的肉沫疙瘩湯。
蔥花和薑末炒香肥瘦相間的肉沫,加了清水煮沸後,將攪拌的大小均勻、絮狀的麵疙瘩,淋上打散的雞蛋液,切得碎碎的青菜……
出鍋時,以鹽巴和白胡椒粉調了滋味,滴上些許香油即可。
一鍋疙瘩湯做好,趙溪月盛了兩碗,端往南房。
白春柳正在看顧煮藥的炭爐,拿夏天用的芭蕉蒲扇一下一下慢慢地扇。
藥爐中的藥已經沸騰,藥汁翻滾時的氣泡,頂起上麵蓋著的藥罐蓋子,發出輕微的“叮當”聲。
見趙溪月端了飯食過來,白春柳放下手中的扇子去接,“有勞趙娘子辛苦忙碌。”
“又說客氣話。”
趙溪月將疙瘩湯放到桌子上,“看著時候不早,就沒做複雜的吃食,將就著吃。”
“眼下這天兒,喝碗熱乎的正好。”白春柳衝趙溪月咧嘴一笑,“謝謝趙娘子。”
說著話,白春柳拉了桌邊的凳子,招呼趙溪月一並坐下來。
兩個人捧起了碗,拿起了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