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麻子架著秦川的胳膊,骨頭與骨頭摩擦,發出乾澀的聲響。
“慢點,小子,腿還軟著呢。”
“死不了。”秦川的聲音依舊嘶啞。
他借著力,邁出了第一步。
腳下的白骨路,似乎堅實了一些。
周圍的哀嚎沒有停止,卻多了一些彆的東西。
一聲怒吼。
一個墮影衛學著左威的樣子,用拳頭砸向麵前的黑石。
“砰!”
他的拳骨碎了,可魂火卻掙紮著明亮了一分。
又一個方向。
一個士兵停止了哭泣,他跪在地上,對著鏡中模糊的親人影像,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然後,他站了起來,轉身,跟上了隊伍。
他們沒有秦川的頓悟,也沒有左威的決絕。
他們用著各自最笨拙,最直接的方式,試圖斬斷那根拴在自己魂魄上的鎖鏈。
有人成功,有人失敗。
一個魂火黯淡的墮影衛,在鏡前跪了下去,身體慢慢變得透明,最終化為一縷黑煙,融進了腳下的白骨路。
他成了路的一部分。
秦川看著這一切,沒有悲傷,也沒有喜悅。
渡己,本就是九死一生。
左威的身影就在不遠處。
他像一頭受傷的孤狼,用僅剩的右手,揮舞著長劍,將那些徹底陷入瘋狂、攻擊同袍的士兵一一擊倒。
劍鋒過處,隻留下一道道魂火的震蕩,卻不見一絲傷痕。
他控製得很好。
秦川的目光,落在他那條隻剩下半截的左臂上。
斷口處,沒有魂火溢出,也沒有重生的跡象。
那光滑的骨質截麵,像是在宣告一種永久的失去。
“他的手……”秦川輕聲說。
“頭兒的脾氣,你不知道。”王二麻子歎了口氣,“他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他說不要那隻手,那隻手就永遠長不回來了。”
秦川掙開了王二麻子的攙扶。
“我能自己走了。”
他走向左威。
王二麻子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跟上去,隻是緊張地看著。
秦川走到左威身後。
左威一劍柄砸暈一個發狂的士兵,頭也不回。
“滾回去。”他的聲音,比白骨還冷。
“你喊的那一聲,是什麼意思?”秦川問。
“與你無關。”
“‘淵’,守不住了。”秦川重複著那句不屬於左威自己的話,“那不是你的聲音。”
左威的動作,停頓了一瞬。
他緩緩轉過身,幽藍的魂火,像兩口深井,鎖定了秦川。
“你想知道?”
“想。”
“等你什麼時候能在我劍下走過十招,再來問。”左威的視線,掃過秦川的胸口。
那裡,青銅碎片正散發著溫和的暖意。
“或者,等你什麼時候,敢把它從身體裡拿出來。”
左威說完,不再理會他,繼續向前。
他的背影,因為失去一臂而顯得有些失衡,卻比之前更加挺拔。
秦川站在原地,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
把它拿出來?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這枚碎片,早已與他的神魂融為一體。
“彆聽頭兒瞎說。”王二麻子湊了過來,“他就是嘴硬,剛才你小子把他喊回來,他心裡有數。”
秦川沒有回應。
他抬頭,望向隊伍的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