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身後追逐。
那兩點磷綠色的光,像附骨之疽,死死地釘在王振的後背上。
“沙拉……沙拉……”
黏膩的爬行聲,不緊不慢,卻像最精準的節拍器,敲打在王振緊繃的神經上。
每一下,都讓他感覺自己的皮膚被剝開一層。
秦川拽著他,在黑暗的走廊裡狂奔。
他的手腕被秦川攥得生疼,那力道不像一個剛吐過血的病人,更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浮木。
“去哪兒!”
王振低吼,風灌進他的喉嚨。
沒有影子的身體讓他失去了平衡的基準,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全靠秦川的拉扯才沒有摔倒。
“住院部b區!”
秦川的聲音在前麵傳來,喘息同樣劇烈。
“那是什麼地方!”
“精神科!”
三個字,讓王振的心臟猛地一沉。
瘋人院。
“你要找的光源,是個瘋子?”
“比瘋子更麻煩!”
秦川沒有回頭,聲音裡透著一股狠勁。
“他是一團火!一團比你這根蠟燭亮得多,也臟得多的火!”
他們衝過一個拐角。
身後的綠光,被牆壁短暫地遮擋。
但那黏膩的爬行聲,卻仿佛直接在腦子裡響起,沒有絲毫減弱。
它還在跟著。
而且,距離似乎沒有被拉開。
“你那兩個下屬,”秦川的聲音忽然變得冰冷,“他們有影子嗎?”
“廢話!”
王振怒道。
“那就還有機會。”
秦川的語氣沒有半點安慰。
“那個東西,對完整的‘人’,興趣不大。它是個挑食的饕餮,隻喜歡吃我們這種……殘次品。”
殘次品。
王振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能感覺到,那股饑餓的視線,始終鎖定著自己。
秦川說得對,那東西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他。
“停下!”
秦川猛地一個急刹車,將王振拽得一個趔趄,後背重重撞在牆上。
他們停在一扇厚重的,帶著觀察窗的鐵門前。
門上沒有病房號。
隻有一個用紅色油漆塗抹的,歪歪扭扭的數字。
4。
“就是這裡?”
王振喘著粗氣,胸口像火燒一樣疼。
“到了。”
秦川鬆開手,靠在門上,身體劇烈地起伏。
他的臉色,在走廊應急燈投下的微弱光線裡,白得嚇人。
“沙拉……沙拉……”
爬行聲,近了。
就在走廊的拐角處。
“開門!”
王振催促道,他的手已經摸向了腰間的槍套。
空的。
他這才想起,配槍早就不知道丟在了哪裡。
“彆急。”
秦川的眼神,卻越過王振的肩膀,看向他們來時的黑暗。
“它得跟過來。”
“你什麼意思?”
“不把它引到這扇門前,怎麼能讓裡麵的‘火’,燒到它?”
秦川咧開嘴,露出一個瘋狂的笑容。
“我們得給它一個清晰的路標。”
話音未落。
拐角處,那兩點綠光,幽幽地轉了出來。
它們看見了門口的兩個人。
綠光猛地一亮!
那黏膩的爬行聲,瞬間變得急促,尖銳!
它加速了!
“現在!”
秦川低吼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樣式古怪的黃銅鑰匙,猛地插進鎖孔。
“哢嚓。”
門鎖轉動的聲音,在這一刻無比刺耳。
他推開門,將王振一把推了進去,自己也緊跟著閃身而入。
“砰!”
厚重的鐵門被他反手關上。
“哐”的一聲,他落下了門內側一道粗大的鐵栓。
幾乎是同一時間。
“咚!!”
一聲沉重的悶響,鐵門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門外,那東西撞在了門上。
“沙……沙沙……”
門外傳來利爪刮擦鐵皮的,令人牙酸的聲音。
它在門口徘徊,沒有離開。
王振靠在門後的牆上,心臟狂跳。
他這才來得及打量這個房間。
很空曠。
房間的牆壁,不是普通的白牆,而是包裹著一層厚厚的,柔軟的白色墊層。
沒有窗戶。
房間正中央,放著一張床。
床上,坐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和秦川一樣的病號服,身體瘦削,背對著門口,一動不動。
他隻是坐著,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房間裡,唯一的異常,是溫度。
冷。
一種刺骨的,深入骨髓的陰冷。
“他就是你說的‘光源’?”
王振壓低聲音,警惕地盯著那個背影。
“噓。”
秦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走到房間角落,那裡有一個嵌在牆裡的控製麵板。
他熟練地按了幾個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