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秦川”邁出了一步。
那一步,沒有聲音。
它不像人走路,更像黑暗本身,在地麵上向前蔓延了一塊。
整個房間的空氣,都仿佛被這無聲的移動抽走,變得粘稠而沉重。
王振抱著林一,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他能感覺到懷裡林一均勻的呼吸,那溫熱的起伏,是這片死寂中唯一的生機。
“你……是我的……下一個……樣本。”
那個融合了王振與秦川聲音的怪物,再次開口。
它的“身體”由無數蠕動的黑色絲線構成,像一個失敗的三維模型,邊緣不斷抖動,溶解,又重構。
樣本?
王振的大腦在極度恐懼中,反而捕捉到了這個詞。
一個來自秦川詞庫的,充滿邏輯與理性的詞。
“樣本需要數據。”王振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但他強迫自己說下去,“你……什麼都不知道。”
他這是在賭。
賭這個東西的學習能力,有邊界。
黑色的輪廓停住了。
它似乎在處理王振這句話的含義。
那些構成它“身體”的黑色絲線,蠕動得更快了。
“數據……”那個怪物低語,這一次,它用的是純粹的秦川的聲線,冰冷,不帶任何感情,“正在采集。”
它抬起了那隻由黑線構成的“手”。
“樣本:王振。職業:警察。當前情緒:恐懼,心率一百四十二。腎上腺素水平:高。”
王振的瞳孔,猛地收縮。
它不隻是在模仿聲音。
它在分析!它在用秦川的方式,分析王振!
“你不是他!”王振吼道,試圖用聲音驅散這股侵入骨髓的寒意。
“定義‘他’。”黑色的輪廓反問,語氣平靜得可怕,“秦川,是一個‘功能’。一個‘修正程序’。”
“現在,這個功能,正在被我……優化。”
它又向前“蔓延”了一步。
距離王振,隻剩下三米。
那股潮濕泥土與生鏽金屬混合的怪味,更加濃烈了。
王振的大腦飛速運轉。
風險評估。
秦川讓他做的風險評估。
留下,是百分之百的死。
逃跑,要麵對一個更饑餓的林一。
可現在,他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你想要什麼?”王振問,他強迫自己與那個東西對話,拖延時間。
“理解。”怪物回答,聲音切換成了王振自己的,“我想理解,‘路標’為什麼要去指引‘錯誤’的路。”
“我想理解,‘野獸’為什麼會選擇‘吃草’。”
它那由黑線構成的“臉”,轉向了王振懷裡的林一。
“這個樣本,參數更複雜。能量……被抑製。本能……被修改。”
它對林一產生了興趣!
王振的心臟狂跳。
機會!
這是一個機會!
他不再後退,反而挺直了腰。
“因為那不是錯誤的路。”王振說,他模仿著秦川那種陳述事實的語氣,“那是唯一的路。”
“邏輯矛盾。”怪物立刻反駁,“本能,是唯一的‘正確’道路。”
它在用秦川的邏輯,反駁王振!
“不。”王振搖頭,他死死盯著那個黑色的輪廓,“本能,隻是出廠設置。可以被重寫。”
“就像你。”
王振的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
黑色的輪廓,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停滯。
那些蠕動的絲線,仿佛凝固了半秒。
“我?”它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困惑。
“你也在學習。”王振說,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膛,“你聽到了聲音,就模仿聲音。你看到了形態,就模仿形態。你聽到了邏輯,就模仿邏輯。”
“你和它,”王振指了指懷裡的林一,“沒有區彆。”
“你們都是迷路的東西。”
死寂。
房間裡陷入了長久的死寂。
那個黑色的輪廓,一動不動。
它在思考。
或者說,它在用它那怪異的方式,處理這段全新的,超出它“數據庫”的信息。
王振不敢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這番話,是會激怒它,還是會……給它指出一條新的“路”。
“沙……沙……”
黑色的輪廓,再次動了。
這一次,它不是前進,而是……變化。
構成它身體的無數黑線,開始劇烈地湧動,收縮。
那個模仿“秦川”的人形,在瓦解。
它像一團失去引力的墨水,在空中散開,又重新彙聚。
“我們……一樣?”
那個聲音,不再是任何人的模仿。
它變得尖銳,扭曲,充滿了無數雜音,像幾百個電台在同一頻率上發出噪音。
王"振的心沉了下去。
他賭錯了。
他沒有給它指出一條路,他隻是讓它的“程序”陷入了混亂。
而混亂的怪物,隻會更危險!
“吼——!”
一聲非人的,充滿痛苦與憤怒的嘶吼,從那團蠕動的黑暗中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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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融合了“貪食”的咆哮,林一的低吼,甚至還有王振自己的尖叫。
那是它“收藏”的所有聲音的集合體!
那團黑暗猛地朝王振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