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是誰?】
這個問題,像一根探針,精準地刺入了宇宙屍體的心臟。
它沒有溫度,沒有情緒,隻有對真相最純粹的渴求。
鄭濤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這句問話下顫抖。他看著林一的背影,等待著那個石破天驚的答案。他幾乎可以肯定,林一會說出一個名字,一個概念,一個足以讓已知所有文明瞬間崩潰的禁忌之名。
然而,林一隻是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在死寂的觀測室裡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教導頑童般的耐心。
“一個優秀的偵探,從來不會在勘察完第一件證物後,就直接去抓捕凶手。”
林一轉過身,沒有看屏幕,反而看向了已經麵無人色的鄭濤。
“鄭組長,如果我交給你一把帶血的刀,然後問你凶手是誰,你怎麼回答?”
鄭濤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會去驗指紋,對不對?你會去分析血型,你會去調查這把刀的來源,你會去尋找所有可能接觸過它的人。”
林一的目光重新投向主屏幕,那片深邃的黑暗仿佛是一雙求知若渴的眼睛。
“我親愛的讀者,你問了一個好問題。但這個問題,問得太早了。”
“在鎖定凶手之前,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一步。”
“我們需要一份名單。”
“一份……嫌疑人的名單。”
【嫌疑人?】
屏幕上的概念文字,帶著一絲困惑。
“沒錯。”林一打了個響指。
“我們已經找到了凶器——‘因果律’。那麼,誰有能力,又有動機,去使用這件凶器呢?誰能從‘神’的死亡中獲益?”
“每一個有可能的答案,都是一個嫌疑人。我們要做的,就是把他們一個個寫在名單上,然後逐一排查,尋找他們留下的蛛絲馬跡。”
林一的聲音充滿了蠱惑性,他正在為這位新生的“偵探”,建立一套完整的,屬於他這個瘋狂世界的探案邏輯。
“比如,我們可以提出第一個假設。”
“嫌疑人a:‘神’,是自殺的。”
鄭濤的眼睛猛然瞪大。
“這個可能性永遠不能被排除。”林一的表情嚴肅起來,“也許‘永恒’是一種無法忍受的痛苦,一種無儘的孤獨。所以祂鍛造了‘因果’這把刀,刺向自己,隻為體驗一次‘過程’與‘終結’。我們宇宙的一切,不過是祂一場盛大的自毀儀式。”
“或者,嫌疑人b:存在另一個‘神’,或者說,‘神’之外的東西。”
“祂們是鄰居,是敵人,是捕食者與獵物。我們的宇宙,隻是兩個更高維度存在鬥毆時,濺出的一滴血。我們的‘因果’,隻是對方武器上附帶的法則性毒藥。”
“再或者……”
林一的話語戛然而止。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整個觀測室,突然被一陣刺耳的警報聲淹沒。
嗚——嗚——嗚——!
血紅色的燈光取代了原本柔和的照明,在每個人的臉上投下猙獰的光影。
“警報!未知攻擊!外部物理隔離門被強製突破!”
“重複!外部物理隔離門被強製突破!”
“‘搖籃’進入最高防禦狀態!所有非核心人員立刻撤離!”
冰冷的係統警告音與尖銳的警報混雜在一起,像一記記重錘砸在鄭濤的神經上。
他猛地撲到控製台前,調出外部監控。
畫麵上,通往觀測室的最後一道合金閘門,正被某種超高熱能量切割,熔化的金屬汁液像眼淚一樣流淌下來。
閘門外,一隊隊身穿黑色動力裝甲的士兵,已經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他們手中的武器,閃爍著足以湮滅分子的幽藍光芒。
那是理事會最高級彆的武裝力量,“清道夫”。
他們從不逮捕,隻負責抹除。
“林一!”鄭濤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絕望,“他們來了!理事會要強行中止協議!他們要殺了你!”
屏幕一角,魏征那張靜默的臉龐,此刻冷酷得像一塊萬年玄冰。
他雖然發不出聲音,但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威脅無效。
那就,物理清除。
轟!
一聲巨響,厚達數米的合金閘門被徹底熔穿,一個巨大的窟窿出現在牆壁上。
灼熱的氣浪衝了進來,卷起了地上的文件。
第一個動力裝甲士兵跨過熔化的門框,走了進來。黑色的麵甲下,隻有冰冷的電子眼在掃描著室內的目標。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十幾個武裝到牙齒的“清道夫”,呈戰鬥隊形散開,手中的武器充能聲連成一片,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
他們無視了癱軟在地的鄭濤,所有的武器,所有的殺意,都精準地鎖定了站在主屏幕前的那個男人。
林一。
鄭濤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在“清道夫”麵前,人類的血肉之軀,比紙張還要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