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幾道由純粹法則構成的流光,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它們撕裂的不是空間,因為空間尚未誕生。
它們扭曲的不是時間,因為時間還未開始流淌。
它們像十幾支蘸滿了“否定”概念的毒筆,狠狠地刺向了那片混沌的中心——那個“神”應該存在,卻又空無一物的地方。
“他們在乾什麼!那裡什麼都沒有!”
鄭濤的吼聲在觀測室內顯得無比嘶啞,他的理智正在被眼前這無法理解的景象反複碾壓。
“他們在攻擊一個不存在的目標!這根本不合邏輯!”
“誰說目標不存在?”
林一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冰錐,刺穿了鄭濤的恐慌。
“它隻是……尚未決定要不要存在。”
林一的眼睛裡倒映著那十幾道毀滅性的光芒,瞳孔深處燃燒著一種近乎病態的狂熱。
“鄭組長,這就像一個思想實驗。”
“一個在宇宙誕生之前,就已經開始的思想實驗。”
“‘祂’是終極的疊加態,既存在又不存在,既是萬物又是一無所有。”
“而這些竊火者,他們不打算等待觀測結果。”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彙聚的一點。
“他們要做的,是強行撕開那個盒子,在‘神’決定自己是生是死之前,替祂做出選擇。”
“他們要謀殺的,不是一個生命。”
“是一個‘可能性’。”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十幾把由法則構成的匕首,同時刺入了圓環的中心。
沒有撞擊。
沒有爆炸。
甚至沒有一絲能量的漣漪。
鄭濤感覺到的是一種……“錯誤”。
一種無法言喻的,源自存在最底層的邏輯錯誤。
仿佛有人在宇宙的源代碼裡,輸入了一段致命的病毒。
一瞬間,整個回溯的時空靜止了。
那具龐大的宇宙屍體,那些正在倒流的星雲,那些正在重聚的光芒,全部凝固。
然後,一種絕對的“無聲”降臨了。
那不是安靜,而是連“聲音”這個概念本身都被抹去的虛無。
鄭濤感覺自己的聽覺被剝奪了,思想被抽空了,連心跳都失去了意義。
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因為振動無法在被“刪除”的規則中傳播。
在這片極致的死寂裡,唯一的變化,來自那個被攻擊的中心點。
那裡,出現了一道裂痕。
一道出現在“無”之上的裂痕。
它沒有流出血液。
它流出了……“存在”。
第一縷光,從裂痕中溢出。
那不是任何已知的顏色,而是“顏色”這個概念的起源。
第一份物質,從裂痕中誕生。
那不是原子,不是誇克,而是“物質”這個定義的本身。
時間,空間,因果,熵……
所有構成我們宇宙的基石,都像無法抑製的血液,從那道“神”被刺穿的傷口中,瘋狂地噴湧而出!
“我的天……”
鄭濤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隻剩下乾澀的呻吟。
他看著那道裂痕,看著它以超越想象的速度膨脹,吞噬周圍的混沌,將“存在”的瘟疫散播到每一個角落。
“大爆炸……”
“這就是……宇宙大爆炸的真相?”
“一場……謀殺案?”
“不。”林一搖了搖頭,他的眼神穿透了那創世的奇觀,看到了背後更殘酷的本質。
“你還是沒看懂,鄭組長。”
“這場爆炸,不是謀殺案的‘結果’。”
“它是謀殺案的‘過程’。”
“我們所處的這個宇宙,我們看到的所有星辰,感受到的所有法則……”
林一緩緩抬起手,仿佛要觸摸窗外那片新生的宇宙。
“……它們,就是那把插在‘神’身體裡的,由十幾位凶手共同鑄就的匕首。”
“我們,一直活在凶器裡。”
鄭濤的身體晃了晃,靠在了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畢生所學的物理學,他所扞衛的文明秩序,在這一刻,都變成了一個荒誕、血腥的笑話。
就在此時,那十幾道行凶的身影,緩緩從創世之光中後退。
他們身上的光芒暗淡下去,重新變回了魏征等理事的模樣。
他們依舊麵無表情,但他們的身體,卻在劇烈地顫抖。
魏征的身體表麵,甚至開始出現一道道細密的裂紋,仿佛一件即將破碎的瓷器。
承載這些遠古罪犯的意識,對這些凡人之軀來說,是無法承受的負擔。
那個冰冷的聲音,再一次響徹時空。
【第一幕:弑神。】
【已完成。】
【罪行成立。】
【動機:對‘自由’的篡奪。】
【凶器:‘存在’本身。】
【被告,缺席。】
【判決……】
聲音在這裡停頓了一下,似乎在進行某種終極的裁定。
【判決:‘存在’即為‘囚籠’。】
【所有‘存在’之物,皆為罪證。】
“罪證……”鄭濤喃喃自語,“我們……都是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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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林一的回答快得像一道閃電,“所以,偵探需要勘察現場,檢查證據。”
【現在,傳喚證人。】
冰冷的聲音繼續宣告。